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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的机务,不必上报行宫,一切由太子酌情处理。”他笑了笑,把视线投向了广阔的天宇,“朕老了,老了就不该恋栈。天下早晚要交给年轻人的,朕想趁着腿脚还灵便,去看一看我大胤河山,访一访多年未见的故人。” 第73章 金碧青空 做一件事, 接连不断做上二十年、三十年, 是个人都会厌倦。 天下之主,说起来多么光鲜和荣耀的头衔,其实只是在一座等级森严的城里, 当着人人见之俯首的霸王而已。游山玩水, 要卤簿仪仗,要千军万马, 连在路边上吃顿馄饨都有无数的眼睛盯着你。脑子里的锦绣河山, 化成了沙盘上起伏的山峦模型,还有奏疏上一项又一项的人口和税负的数据。宫墙太高,看不见天下万民生息, 皇帝和普通百姓没什么不同,细论起来, 百姓住在更大的城, 皇帝反而住在更小的城。 没有做皇帝时,那个位置看上去太具有吸引力,一旦做了皇帝, 发现不过如此, 久则生厌,却无法逃离。这世上有哪个一家之主像皇帝这么悲惨?阴谋接连发生,祸起萧墙了, 老婆孩子一塌糊涂。当皇帝好吗?当过皇帝的人会告诉你, 一点儿都不好。现在内闱太平了, 能够扫清的障碍也全部都扫清了, 虽然过程损失惨重,但优胜劣汰是天意,就算心里再不舍,也不能妇人之仁。 皇帝放下一切,带上十来个侍卫随扈,于夜深人静时悄悄离宫了。辔头上悠扬的铃声仿佛飘进东宫来,星河支起身听,轻声道:“明天就该太子临朝了。” 边上茵陈迷迷糊糊问:“皇上还回来吗?” 星河说不知道,“但是禅位诏书应该已经在太子手里了,多则半年,少则三个月,太子必定登基称帝。” “那您什么时候嫁给太子爷?他如今可是好大一块香饽饽,朝里八成很多大臣想把姑娘往宫里塞,万一让别人捷足先登,您可就吃大亏了。” 星河摇头,“这权力的中心,呆久了有点腻味。官儿当不成了,我不能委屈自己在后宫生孩子、奶孩子。” 茵陈一听两眼发光,“您想出去吗?上外面的世界看看去?跟皇上似的。” 星河含笑看她,“我一直有这想法,上外头去,闯出一番事业。” “再回来造反?” 茵陈口无遮拦,可能就算她说是,她也愿意跟着她干。 “不管您上哪儿去,我一定要和您一起。我是您的小跟班儿,您下地,我给您扛锄头,您算卦,我给您打幌子。” 这么一来可不成,后宫就该空了。可是茵陈不管,一想到太子爷当了皇帝,回来却清锅冷灶,她就高兴。反正她是为了星河才晋位的,不是为了太子。星河要走,她当然得跟着一块儿走。 两个女人也能唱出一台戏来,她们在这儿商量得热火朝天,太子靠在配殿的门框子上敲门。 “星河,你不能老和她睡,怎么算今晚上也该轮着我了。” 太子爷可怜,除了那晚把人接回来现开销了一把,后来耗子爪就一直霸占着她。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笑的事儿,他封了个良娣,是专门用来和他争宠的?想方设法打败了男人,结果倒好,又来个女人,借着小姐妹的情义,比男人还难打发。 他在门外喊,配殿里没人应他。恨起来想破门而入抓走星河,至于那个耗子爪,送到北边填井得了。他又拍拍门:“里头的人听着,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上官茵,孤限你一炷香内回内命妇院去,否则后果自负,你听见了吗?” 里头还是没惊动,睡死过去肯定是不可能的,她们纯粹是眼里没他。 太子觉得很憋屈,也很窝囊,彭彭拍打菱花门,“星河,我有事儿要和你商量,你出来一下。” 可殿里的人就是不答应,他忍无可忍了,招呼德全:“叫两个人,给我把门撞开!” 德全得令,忙勾手招来了站班的太监,几个人一鼓作气正要撞门,门栓轻轻响动,一会儿探出个脑袋来,说:“你要干嘛?” “都住手。”太子虚张声势,摆手遣散了人,笑道,“我想侍寝。” 星河白了他一眼,“今晚上我没兴致。” 这他就不明白了,才发现这么好玩的事儿,他恨不得天天来几回,为什么她会没兴致呢。太子自问手艺还是过关的,至少领进门后,欲罢不能的也是她。他诚恳地说:“要不你再考虑一下?兴致这种东西是可以培养的,我不骗你,说的都是真的。” 檐下灯笼照着她的脸,那张脸上浮起了冷笑,“我就想问问你,有什么事儿不是你算计好了来的?连这种事你都不放过,简直不是人。” 他闷声答应:“我在床上确实不是人……” 她听了要关门,他忙把一只脚塞了进去,“别、别……咱们可以谈谈婚事。” 可她摇头,不知是对婚事本身不感兴趣,还是对他不感兴趣,照旧想关门。这下太子急了,不得不使出杀手锏,凑在她耳朵边上说:“我那个……不便之处,好像长了个疙瘩,自己瞧不见,你帮我瞧瞧好吗?”这么着才把她哄进了丽正殿。 帷幔放下来,她掖着手说:“脱吧。” 太子磨磨蹭蹭解裤腰带,见缝插针地说:“我本想尽快把婚事办完,大家心里踏实。可是再想想,你要是在我龙潜时过门,就没法子享受从承天门进宫的待遇了。” 一个女人,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走上那条象征最高皇权的御路,唯有天子大婚,入宫为后的当晚,才有这样殊荣。太子是了解她的,对于一个心高气傲的女人来说,形式也许并不重要,但有总比没有好。她今生是当不成女皇帝了,不过可以走一走那条九龙铺就的道路,感受一下当上皇后的荣耀。 星河没有说话,心里难免有些哀伤。从她走进东宫的那天起,她就开始经营自己的人生,无论是大业得成还是人头落地,她都有过无数次的设想,唯独没想过会当上皇后。其实她应该感谢太子,他让她输得不那么难看,终究一切都是因为他喜欢她。宿家呢,要是照着罪过来判,满门抄斩都不为过,如今得以保全,也没有什么不知足的。 下昭狱,是一次醒神的机会,得与失有时间好好计算衡量,到底是平安重要,还是大权在握重要。他们一家子,只有星海手里有实打实的兵权,明面上的缴了,私下经营的由于树倒猢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