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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嘈杂的夜景令他感觉熟悉。他环顾四周,看到几幢标志性的建筑物和商场显眼的霓虹灯后,确定他所在的地方正是N市。 左边是那家他常去的24小时便利店,黑猫正蜷缩在台阶上睡觉。他走过去,蹲下身来轻轻地在黑猫的背上摸了一把。黑猫睁开眼睛盯着他看,接着伸出鲜红色的小舌头舔了舔他的手指。一切恍如隔世。 顾停云下意识地在大衣口袋里摸索,然后掏出自己的手机。手机显示的日期是11月2日,时间是零点过半。万年历告诉他,现在是2011年。 他点开通讯录,将滑动条移到列表末尾,赫然看见“喻宵”两个字。他想都没想就按下通话键,短暂的音乐之后是一个低沉好听的声音。 “喂?” 不是空号,接通了。 “呃……没事,不当心按到了。”顾停云赶紧胡诌了一句,然后结束了通话。听到喻宵的声音的时候,他只想快些回家。 出租车在巷子口停下。顾停云迈开步子跑到自己家所在的那幢楼前,飞快地上楼,然后从钱包里掏出钥匙串。他选定其中一把对着锁眼,试了半天都插不进去,只好换一把钥匙再来。 钥匙串上总共四把钥匙,运气再差,一把把轮着试过来也总能把门打开,但此时的顾停云却连哪一把试过、哪一把没有试过都分辨不清。他毫无章法地用钥匙撞击着锁眼,几乎要在门锁上留下触目惊心的金属划痕了。 开门失败。他停下手里的动作,楼道里除了他快节奏的心跳声外,寂静一片。 做了几个深呼吸之后,他的手总算不再颤抖得那么厉害。他又拿起一把钥匙插入锁眼,谢天谢地,终于让它们彼此契合。 旋开门锁,推门进入,站在玄关往里面张望。 看样子喻宵刚刚接完一个电话。他放下手机,迅速拿起茶几上的相机和沙发上的大衣,出门时向愣在玄关的夜归人了点头。 第几次在深夜匆忙离家,奔赴一个未知的现场。 他还在这里,他还会回来这里。顾停云听到喻宵关门的声音,觉得心脏在一瞬间鼓胀起来。 如果这是一场梦,此刻的景象多美妙,使他甘愿困溺梦境中。 顾停云把屋子兜了一遍,挂历上的日期与手机显示的日期并无二致,衣柜里挂着的都是他刚工作那几年买的衣服。他照照镜子,眼镜是三年前戴的那一副,眼袋也浅了许多。 他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盯着喻宵没有关掉的电视机看。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从喻宵匆忙出门开始,顾停云就一直在整理自己的情绪。讶异、忐忑、欢喜、无措……懂事以来他从来没有一刻的心情像这般复杂。从听闻父亲去世的噩耗开始,他的情绪就变得不再受理智的掌控。 发了一会儿呆,他走到厨房打算给自己泡一杯热茶,看到冰箱顶上放着的一盒速溶黑咖啡时无奈地叹了口气。后来喻宵的胃频频闹别扭,它也有一部分的罪责。 端着水杯走回客厅,顾停云重新在沙发上坐下来,试着解开脑袋里缠绕的千千结。 他的人生并没有在那场塌方之后就被划上句点。虽然难以置信,但他确实回到了三年前。 相恋两年,顾停云从没有对喻宵说过一个“爱”字,向他跨出那九十九步的是喻宵,他只省力地跨出一步,就得到一个温暖的拥抱。 最后连分手都是由他自己说出口。他说他不可能逼喻宵做决定,说得冠冕堂皇,最终又何尝给对方留有余地。 当时的处境就好比他溺水,明明想要上岸却拉不下脸呼救。喻宵蹲在岸边想要向他伸手,他却让喻宵别管他马上走。 最终阴阳两隔,他还欠了喻宵一句抱歉。 如今他真正得到了重来一次的机会。方才进门与喻宵四目相对的一刻,他整颗心都被浓烈而酸涩的情感包裹起来,想要紧紧地拥抱喻宵,用最大的力气,把他融进自己的骨血里面。 顾停云认为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既然发生了,那就去接受它。把之前所有腐心蚀骨的悲喜都当做大梦一场,又何妨。 喻宵从事故现场回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 茶半凉时,顾停云听到了钥匙开门的声音。他听着喻宵的脚步声,方才的欢喜与忐忑都消失无踪,脑袋里只剩下一片嗡嗡声。 “阿……宵?”踌躇着,轻声唤出那人的名字。 对方转过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眉锋似乎抽搐了一下。 意识到自己的称呼太过亲昵,顾停云的嘴角僵了僵,尴尬地改口:“咳,喻宵。” “嗯。什么事?” 他的声音直直传进顾停云的耳朵里,这样真实。 顾停云看喻宵看得出神。喻宵把把大衣挂在衣架上然后向沙发走过来的时候,顾停云几乎是凭本能,轻轻地说出一句:“我很想念你。” 他翘起嘴角对着喻宵笑。喻宵看着他的眼神更加充满不解,心想这个人今夜兴许被酒精麻痹得严重,于是淡淡说了一句“快睡吧”,收拾了一下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11年11月2日,顾停云认识喻宵刚好一个月。 11年,顾停云的父亲还在家乡过朝九晚五的日子,偶尔跟妻子抱怨顾停云已经好几年没给他打过电话,日日惦念在远方的城市生活着的儿子。死亡离他尚远。 喻宵是不锁房门的,这事让顾停云疑惑了很长一段时间。喻宵不像是对别人不设防的那种人,他很慢热,身边的人要花上相当长的时间才能与他熟络,因此,起初顾停云想不通喻宵缘何对堪堪认识一个月的他抱有这样的信任。 后来他才明白过来,喻宵并没有什么不容人侵犯的隐私,也没有不允许其他人碰自己的私人物品的偏执。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胸中颇有一股大气坦然。既然选择同室而居,就放下只有在这间屋子外头才需要装备的戒心。 喻宵表面淡漠难亲近,其实是个相当随和的人。 过了约摸半个小时,顾停云站起身来,轻手轻脚走向喻宵的房间。喻宵白日里四处奔波,有时半夜还需要去做现场报道,身体里积压了不少疲劳感,所以睡眠比较深。顾停云知道他不会被开门声吵醒,于是缓慢地拧开门把手,然后倚在门边静静地看着他的背部有节奏地一起一伏,睡得很安稳的样子。 相伴走了几年,现在又回到原点。他真想立刻就告诉喻宵,他们互相喜欢、他感到很抱歉、他想要与他肩并着肩,把只存在于自己记忆中的过往走一遍。可惜这些都是不能说出口的。 顾停云想,他终究是无法与这个人放心一散了。 这一个凌晨,顾停云做了一个极具真实感的梦,梦见他跟喻宵提分手之后的那个早晨。 他以为自己是窝在客厅里睡着的,睁开眼睛却发现他躺在自己的床上,被子也盖得严严实实。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打算醒来之后就去向喻宵道歉,把这些日子以来他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