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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下文?” 在自己的府中,说起旁人曲折的心思,不过是洁白清冷的阳光下,一道似有若无的云烟。我抚一抚笑得微僵的双颊:“本朝门下省通常是侍郎主事,侍中这个官职,位同副相,秩高罕授。杜大人能坐上这个官位,足见陛下对他的恩宠和信任,并不因太常少卿一事而有所减少。如此还不惜重金送礼,是为了什么呢?” “是为了什么?” 我望着她莹莹发亮的双目,只觉好笑:“你不妨自己先想一想。”说罢抬腿进了正堂。 绿萼怔了怔,随即追了进来,一拍手笑道:“奴婢明白了。杜夫人这回送礼来,是为了真正的宰相之位。是不是?” 我笑道:“除此以外,我也想不出他还有什么别的意图了。” 绿萼的口气微含鄙夷:“其实杜夫人没说错,杜大人的出身就是不如那些真正的士子。当年靠着姑娘指点,才能在王府中站稳脚。如今不思本根,倒一心成了官迷,当真无趣。” 我笑道:“又说傻话了,杜大人千里迢迢从南阳进京,花重金贿赂女官,多年来饱尝世情冷暖、宦海沉浮,为的就是做官,做大官。这就是他的本心。官迷也没什么可耻的,做官的谁不想得到圣上的恩信,得到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耀呢?” 绿萼撇一撇嘴:“依奴婢看,姑娘就不想。早早入宫为官,好容易熬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不肯好好在府里安享尊荣,偏要出去抱打不平。可见是视富贵如粪土的女中君子。” 恍惚还是十五年前我初入宫的春夏之交,芳馨第一次将我唤做“女中君子”。从此以后,易珠、锦素还有施哲都曾这样唤我。君子?我何曾当得? 绿萼见我面色黯淡,以为我动了气,忙又转口道:“就当杜娇是为了升官,可姑娘久不涉朝政,他能不能当上宰相,姑娘也做不了主啊。” 我微微叹息:“你难道忘了?刘钜和银杏前些日子在洛阳办了一件案子……” 绿萼沉吟片刻,恍然道:“奴婢明白了!杜大人定是从哪里知晓了白大人和花氏之事,想从姑娘这里探知实情,再寻谏官狠狠参他一个私通女囚、贪赃枉法之罪。这样就能把白大人赶下去,自己做宰相!” 我叹道:“士庶不通婚,衣冠人家哪怕是把一个妾侍扶了正,也要被人讥笑,何况是看上一个女囚。白子琪出了这等丑事,这脸面名声,铁定是不要了,宰相之位自然也坐不长。” 绿萼道:“这杜大人的心思好深。” 我笑道:“这也是我胡乱猜的。否则一位炙手可热的诰命夫人,明知我闭门谢客,为何还要来碰钉子?难道真的是因为故人之情么?” 绿萼亲自从小丫头手中接过新沏的碧螺春:“当真什么也瞒不过姑娘的眼睛。人家才说一句,姑娘就知道下面十句。凡事看得太透,也太悲凉了些。姑娘喝口热茶暖暖吧。” 我握一握她沾染了碧螺春的香气和热度的指尖:“这么多年,若没有这点眼力,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只是身边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自始至终在我身边的,唯有你与小钱。” 绿萼含泪道:“姑娘也知道!若姑娘还疼小钱和奴婢,从此就别再出京了。” 我淡淡一笑:“近来自是不会出京了。杜娇迟早会从别的地方得知白子琪的丑事,相位不久就要更迭。我还想看这出好戏呢。” 绿萼道:“倘若罢相,陛下真的会让杜娇做宰相么?” 我摇头道:“除了杜娇,朝中有能有宠有资历的人也多,未必一定是他。朝中之事,与我们无关,猜也无用。”稍稍平息,端起茶盏,“是了,今日午间云弟从校场出来,要来这里用膳,厨下都预备好了么?” 绿萼笑道:“早已照姑娘的吩咐,按着公子的口味,都预备下了。” 心头有疲惫的满足,我起身叹道:“那就好。把衣裳换回来吧,顶着一头珠钗,怪重的。” 【第十二节 福祸自求】 回房卸了大半钗环,换了一身灰白色重练长衫。刚刚在西耳室坐定,二门便报朱云已入府,于是忙吩咐传膳。谁知空等了好一会儿,菜肴已传了一半,也不见朱云进来。正要命人去看,却见小钱气喘吁吁地跳了进来,一脸惊惶之色:“君侯,大事不好!咱们公子和刘公子在二门口打起来了!” 我大吃一惊,猛地站起身。袖口撩翻了茶水,当啷一声,满地狼藉。热茶溅上鞋面,火辣辣得烫。绿萼惊呼:“姑娘小心些!”正欲拨开裙裾查看我的脚,我推开了她。 忽听窗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众婢仆的声音此起彼伏,连声叫唤“公子”。深秋的风猝不及防地扑了进来,驱散了一桌的热气,一如朱云惊怒发白的脸庞。朱云瞪起双眼,像煅得通红的两颗铁丸。他一进门便到处翻找,一面怒道:“二姐!你的火器呢?拿来!我要宰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烂臭厮、王八蛋!” 未待我回答,一个小丫头追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启禀君侯,刘公子刚才来过了,进了二门,又说今日时机不好,改……改日再来拜望君侯。” 朱云从屉子里翻出一柄双管铳,猛地回过头,一张脸几乎凑到了小丫头的额前,小山似的居高临下。“这臭烂厮竟然走了?!你怎的不拦住他!”小丫头从未见过朱云如此盛怒,耸肩埋头,瑟瑟道:“奴……奴婢拦不住刘公子。”朱云冷哼一声,提起铳就往外冲。 我赶忙当胸拦住,冷冷道:“你这般喊打喊杀的,刘钜怕了你,当然逃走了。” 朱云喝道:“二姐你让开!” 我纹丝不动:“你的铳里既没有弹子也没有药,如何与他斗?我告诉你弹子火药在哪里,你装好了再出去。否则他的含光剑那样快,我怕你不能活着回家去见母亲和妻小。” 朱云一怔,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回身将铳拍在桌上。一声巨响,桌面裂了一条缝,杯盘碗盏跳了起来,汤汁碎菜溅得到处都是。rou香酒香一哄而起,闻起来甚是可笑。我摆一摆手,令众人都退了下去,这才收起湿漉漉、油腻腻的双管铳,用热巾和细布擦拭干净了:“好端端的,因何与刘钜发生龃龉?” 朱云恨恨地坐下:“我这个亲兄弟,来这府里,还要先派人说一声。他倒逍遥,自出自入的,也不通报一声。这会儿正用午膳,他定是来蹭酒蹭饭的。莫非二姐的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