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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姝端量谢夫人一眼,摸着自己的脸,扯出一丝笑意:“可是变得难看了?” 谢夫人摇头:“没有,只是看着叫人心疼。” “最近没甚么胃口,也不大睡的着。”静姝偎在谢夫人身上,幽幽地轻叹了口气,问谢夫人,“母亲使人唤我过来可是有事要交代?” 谢夫人抬眼扫视在堂间里伺候着的丫鬟婆子:“你们且先退下罢。” 似锦院的丫鬟婆子立时便退了出去。 立冬与彩云却是见静姝点了头,才跟在那些丫鬟婆子身后退出了堂间。 待得堂间里只剩下了谢老爷、谢夫人和静姝三个。 谢夫人才重新开口道:“不是我找你,是老爷有事与你交代。” 原来如此。 难怪谢老爷能进了似锦院的门,原是找谢夫人借地见她。 静姝从谢夫人身边起身,朝着谢老爷盈盈福身:“不知老爷唤媳妇过来有何事交代。” 谢老爷用玉如意不紧不慢地轻敲着掌心,沉吟了一瞬,道:“世安临去前留了话给我,说是待他落葬后,便让你回京里去,你怎么想?” 静姝心头猛跳。 按捺着心中蔓延而出的喜悦,低垂着眉眼,不紧不慢地道:“媳妇虽未能见着世安最后一面,他却也是给媳妇留了手书的,媳妇自是听世安的安排。” 既然谢老爷和谢夫人未说破,静姝便也没有说破。 谢老爷细端量静姝。 看着她那一身缟素也未被掩去半分的姿色,轻叹了一声:“既如此,你便收拾收拾择日启程罢,免得有人着急。” 饶是谢瑾年说万事皆已经安排妥当,却也没想到归京之事会如此顺利。 静姝不禁抬眼看了谢老爷一眼,才低垂下眉眼,藏着几乎要爬上眉梢的喜悦,应了一声:“若老爷和母亲没有旁的事交代,媳妇这便回去收拾行李了。” “不忙,还有一事要与你商量。”谢老爷说完,沉吟了稍许,才道,“从南虞到京城山高路远的,澜哥儿想是受不得这舟车劳顿,不如把他暂且留在南虞,你看可行?” 留下小崽儿?这怎么可能! 静姝猛地抬头,看向谢老爷,盯着谢老爷那张与谢瑾年有七八分相似的脸,不卑不亢地道:“老爷先前在繁花苑里修道,想是有所不知,当日我们从京城回南虞时,澜哥儿比现在还要小些,却也跟着我们一路舟车劳顿的回来了。” 说着,静姝言语微顿,才又继续道,“没得他那时候受得住,如今长大了些反而受不住的理儿。” 106. 合情合理 但是我并不想讲道理。…… 话被驳了, 谢老爷也不恼。 拇指指腹摩挲着玉如意上的花纹,谢老爷慢条斯理地道:“从京城回南虞有世安与你同行,你此去京城境况却是大不相同。” 说着, 谢老爷余光扫过谢夫人, “况且澜哥儿乃是谢家承重孙,自当留在谢府好生教养, 没得跟着寡母跋山涉水,改嫁他人的道理。” 嚯! 跟她抢崽儿抢得挺冠冕堂皇的, 有种别偷看谢夫人嘛! 静姝无意识地绞着帕子, 用提前蘸过药水的指腹抹了下眼, 眼圈一红, 拿捏出哀哀切切的腔调:“谢家也是大族,族里伶俐小童不知凡几, 老爷尽可以过继几个留在身边教养,又何必跟媳妇抢澜哥儿?” 谢老爷面相虽与谢瑾年相似,心肠却是不同。 静姝姿态摆的可怜, 谢老爷可没有半分心软,甚至见谢夫人没出声帮静姝, 把话说的更生硬了些:“有澜哥儿在, 没得过继旁人的道理。”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然而静姝并不想跟谢老爷讲道理, 只想把小崽儿带在身边儿。 静姝眨眨眼, 落下两行泪来:“打世安去了以后, 媳妇就剩下澜哥儿这么一个念想, 绝无留下他的可能。” 谢老爷不为所动:“我还是那句话,澜哥儿乃是谢家承重孙,必须留在我身边教养, 以待日后继承家业。” 静姝低垂着眉眼,不卑不亢地道:“怕只怕老爷疏于照料,澜哥儿没有世安那个运道,长不到给谢家做牛做马那一日。” 似是没想到静姝一副娇娇弱弱的模样,还是个牙尖嘴利的。 谢老爷盯着静姝看了一瞬,心中怀疑静姝是在影射谢瑾年的“童年”,然而碍于谢夫人在旁边坐着,却是一个字也不敢提过去,只是面无表情地道:“澜哥儿是谢家嫡长孙,又有谁敢慢待他?” 静姝轻笑一声,抬眼看着谢老爷,幽幽地道:“世安也是谢家嫡长子呢。” 谢老爷终于变了脸色,却是第一时间看向了谢夫人。 谢夫人不动声色地啜了口茶,不咸不淡地道:“看我做甚么?” 谢老爷讪讪地收回视线,看见静姝藏在眼底的幸灾乐祸,心里一梗,强硬道:“你就是说出花儿来,澜哥儿也必须给我留下。” 静姝抬眼与谢老爷对视。 那一双与谢瑾年足有八分相似的眼里,有不容置喙地坚持。 奇怪的是,这份坚持似乎有些虚张声势的意味,打眼一看,静姝便觉得谢老爷在心虚。 略作思量,便知道必是与谢瑾年有关。 谢瑾年知道她有多打紧小崽儿,没道理不做好安排。 静姝立时绷直了脊梁,意有所指地问谢老爷:“老爷执意要留的到底是谢家承重孙,还是世安的儿子?” 还真就是略有私心,想留下谢瑾年的骨血,以维系谢瑾年与谢家的关系。 只是没想到他这番心思竟是被静姝看穿了。 谢老爷面无表情地与静姝对视:“有差别吗?” 静姝轻笑。 差别大了,谢老爷执意要留的若是谢家承重孙,充其量是个典型的封建社会大家长,她敬他“不顾妻子”一心只有宗族是个渣男。 如若不然,那就是谢·心脏·老爷,只配被“呵呵”了。 “呵!” 谢夫人一声轻笑,直接替静姝给谢老爷“盖了棺定了论”。 谢老爷也不与静姝打言语机锋了,扭头看向谢夫人,和颜悦色地问:“何事让夫人如此开怀?” 谢夫人却是眼皮子都没撩,更没理谢老爷,只管跟静姝说:“世安去了,澜哥儿便是你的倚仗,自然该留在你身边儿。你甭管旁人说甚么,只管使人收拾行李,带着他去京城,怀瑾院里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