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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来叫西北划出隔离区安置病人,并做种种消毒防护的措施,才令这疫病没有形成燎原之势。且她给出的什么清瘟败毒饮的方子,西北的郎中们都说好。 最要紧的,是她想出的种痘之法,能令所有的孩子都不再怕天花之症,这的确非医术超群所不能达,西北民众对她的交口称赞,并不是盲目和虚妄的——百姓有的时候是很记恩不记仇的,已经死去的亲人会让他们悲痛,但如果能保住活着的人,他们就会感恩戴德。这些年来定北侯府正是因此而屹立西北,现在,蒋氏只不过是再次走了定北侯府的道路而已。 殷茹很想不承认这些,但她不能。定北侯府并没有什么明确成文的家规,然而有些东西是日久天长潜移默化在骨子里的。没人教过她睁着眼睛说瞎话,更没人教过她可以昧了良心,不管是为了什么。 “表嫂——”心里翻涌不停,殷茹还是站起来行了个礼,“表嫂辛苦了。” “表妹也辛苦。”桃华含笑对她点头,“听说临时善堂一直都是表妹在打理,那些孩子多亏表妹了。” 殷茹勉强笑了笑,正要说话,就听外头脚步声一路迅速地响进来,不由得眼睛微微亮了一下:“好像是表哥。” 她话犹未了,沈数已经自己一掀帘子进来了:“外祖母,舅母!” “哎哟,刚才还在说你明天才能回来,怎么今儿就回来了?”定北侯太夫人看见外孙,更是笑得眼睛都要没了,“外头冷吧?这一路骑着马回来,看脸都叫风吹红了,快把我这手炉拿去给他!” 西北风硬,沈数的脸上确实被吹得通红,不过他只是不在意地摸了一下脸就笑了:“外祖母,我哪有那么娇贵。”说着话,他的眼睛已经落到了桃华身上,先看她的脸,再看她的手,及至看见她手里也捧了个小手炉,才微微一笑,接过了丫鬟捧过来的手炉,夸张地双手捂着,“不过,咱们西北确实比京城要冷。” 太夫人很爱听他说“咱们西北”,当即眯着眼睛笑:“可不是。你去京城住了两年,怕是不大惯了吧?今儿晚上吃羊rou锅子,好好祛祛寒气!” 沈数笑道:“有那番椒调的酱料没有?” 太夫人咂了一下嘴:“怎么你们都爱吃那东西不成?那劲儿,进了嘴跟烧刀子似的,我可受不了。叫人去厨房瞧瞧,准备了那个没有?” 双胞胎一起跳起来:“我们也要吃!”那个番椒的味儿确实很辣,可是真的很好吃啊。平日里母亲并不让他们多吃,为是沈数在信里说了,那东西对肠胃有些刺激,小孩子不宜多食。现在要过年了,就让他们沾一沾表哥的光吧。 “就知道吃!”定北侯夫人瞪了两个儿子一眼,对沈数笑笑,“一路赶回来累了吧,你媳妇也是刚进门呢,都回去洗漱,等着一会儿用饭。” 双胞胎自打从天花隔离区回来,之前在母亲那里享受到的特殊待遇就没了,仍旧还是一不听话就要挨巴掌,此刻听了母亲的话,也只敢背过脸去冲着沈数拼命眨眼,装出一副可怜相。 沈数也冲他们笑着眨了眨眼,转头携了桃华的手:“外祖母,舅母,那我们就先回房去了。” ☆、第167章 无隙 殷茹站在原地,看着那两个风尘仆仆的身影携手出门,自然而和谐。他们肩并着肩,中间甚至没有留出一点空隙。 刚才沈数进来之后,除了向定北侯夫人和太夫人行礼问候之外,目光就只落在了桃华身上。她只来得及叫了一声表哥,就再也没机会说出第二句话来,沈数甚至没怎么看她。 果然是表哥自己挑中的人啊……殷茹有些怅然地想,到了此时此刻,她也不能再用“蒋氏欺骗了表哥,早晚有一天表哥会明白”来自我安慰了。 桃华并不知道殷茹的心理已经起了这样的变化,她现在的注意力全都在沈数身上:“怎么今日就回来了?”他是在督州城外练军,离燕州城还有一段路程呢。 沈数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走得快些就赶回来了呗。”路程是一定的,就看你怎么走了,半夜出发,紧着赶路这个时候也就到了,若是今日天亮再出发,大约就得在半路上过夜了。 桃华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怎么脸都吹皴了……”这肯定是随便拿水洗了脸又没擦干净,硬生生被风吹的。军营里头的日子到底是过得苦,初一十五又是男人,不会这么细心。再加上西北的风硬,吹在脸上跟刀子似的,可不就把脸弄成这样了。 蝉衣跟在后头。军中不可有妇人,沈数进了军营,她就不能跟着去伺候,只能留在定北侯府里了。今日听说沈数回来,她立刻就出了院子来迎接。西北是个什么样子她心里最清楚,沈数在营里被风吹皴了脸也不是头一回了,因此她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拿了一瓶子润脸的脂膏笼在袖子里。 若按着从前,这会儿她该和蝶衣把沈数迎进屋里,打温水来洗了脸——不可用热水——再将润肤的脂膏在掌心里捂得温热了,才细细涂上。蝶衣免不了再要将初一和十五埋怨一番,嫌他们伺候得不周到,而沈数会笑着替两个侍卫辩解一番,说营里并没有那么讲究云云。总之,屋子里全是他们的声音,洋溢着轻快与温馨。 但现在情况完全不同了。蝶衣学护理学得忘乎所以,今日才一回府,就跟着那顾太医跑去善堂给几个得风寒的孩子们看病去了。而沈数身边陪着的是桃华,周围簇拥着的也是蒋家陪嫁来的丫鬟们,竟是没有她的立足之地了。 蝉衣的手在袖子里攥住了那盛着脂膏的小瓶子,冰凉的瓶子硌得手心生疼她也不觉得,只亦步亦趋跟着前头的人。 然而那些人似乎根本就没把她看在眼睛里似的,有人打来热水,有人拿来擦脸的脂膏,忙碌而有条不紊,并没有因为缺少她而出现什么混乱。 “水不要太热。”她听见郡王妃在这么说,一面将手探进水中试了试,就如她从前所做的那般,“澡豆少用,稍稍洗一洗就好,不要用力搓。” 蝉衣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等着沈数按惯例答一句:“哪有那么娇贵。”也如他从前无数次地那样回答她一般。 然而她听见的却不是这句话。沈数笑嘻嘻地站着,并没动手洗脸的意思:“你替我洗。” 薄荷和桔梗儿一起低下头,桔梗儿到底年纪小,没绷住嗤地笑了一声,随即被郑嬷嬷狠瞪一眼,扯着她出去了。 薄荷沉稳些,还端得住表情,木着脸将水盆放下,也往后退。退到门边还顺手扯了蝉衣一把:“jiejie,我们去厨下看看吧。” 厨下有什么好看的。沈数这个院子有自己的小厨房,然而今日是定北侯府家筵,大厨房那边早就备好了饭菜,只等着一会儿定北侯父子回来就能开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