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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面之上,溅起高高一道水浪。 漫天赤水间,有身影纤细的人在紫气之中现形,背后却生着双极大的蝶翼,伴了烟霞般浩浩荡荡大片的紫雾,将湖水与天空染成阴郁之色,立在他面前。 季殊微愣,那人却伸出手来抚上他发间的蓝莲,凤睫轻掩:“真好看,这是你的模样么?” 她果真与平日不一样了,通身上下皆是魔的气息,是属于魔物那般危险且诱人的气息。 于妖眼中,是比散发着幽香而引人喝下的剧毒更可怕的东西。 季殊从未见过她这样,愣了一瞬,却觉那只抚摸着他发间蓝莲的手冰凉无比,冷得心中蓦然一颤,忙跪礼:“参见殿下,殿下总算是回来了。” 梦纨的手仍停在方才抚莲的动作上,指尖却空了,于是垂眸看他,道:“嗯,终音走了么?我感觉不到他的魔息了。” “回殿下,终音殿下走了。” “好,那就这般。” 她欲回房,季殊却又道:“殿下是否饿了?需要吃些甚么?” 梦纨立在水面思考,身周汹涌如海域的紫色浓雾将赤鬼湖笼罩起来,伴着她思考的这举动而缓缓涌动,雾中似有暗影倏然闪过,却看不清是何物。 心中莫名有恐惧在悄然凝聚,季殊极力控制,却觉着眼前的梦纨愈发陌生,而他对魔族的恐惧亦是头一次冒出来。他不知自己为何要恐惧梦纨,也明白梦纨不会伤害他,却仍是控制不住在发冷,似有甚么冰凉滑腻的事物悄声无息进入了心中,攀上他心上最温暖的地方,逐渐冻结起来。 “我想吃很多很多东西。” 这声音里带了熟悉的感觉,引得他目光一动,望向面前人的双瞳。 似方才一切皆是幻觉,梦纨面上又有平日的纯净神色,眼中凝了些暖意:“维持魔态好饿的呢,我想吃好多东西,越多越好。” 虽那人面上的紫色咒文仍隐隐发亮,季殊却是不那么惧怕了。 “殿下喜欢的,属下尽数做上。” 她笑道:“嗯,那我便去房中等你,好了叫我便是。”双翼轻动,满目紫雾倏然消散,她却仍是魔态的样子,朝着被封起来的地方过去,打算穿墙而过。 季殊道:“殿下这是?” 梦纨回头看他:“怎么?” 他苦笑道:“都回来了,殿下为何要保持魔态?” 问罢,却见梦纨摇摇头道:“不知道啊,只是喜欢罢了。”似很劳累了般打了个哈欠,即消失了。 接连五日,魔界的天穹似被划破了许多道口子般连连落雨,且整个魔界没有一处是晴朗之地,暴雨连绵,有时风雷交加,电闪雷鸣。 有些魔君受不住这连绵的暴雨,以法术止之,便好不容易得了一块红彤彤的天光,没了雨水,在周遭漆黑的浓云中间极其显眼。 这覆盖了整个魔界的暴雨浓云亦未放过花雨山,终音这些天焦心于一众美姬,心中有些劳累,身子却是放松不少,脑中紧绷着的几根弦总算是松了些。 这日一早,瞧着廊外大片被连绵暴雨击打得不成样子的花草,悠闲间忽然想起梦纨一事,那双没了暖意的眸子便始终在他脑海里闪烁,像是两块冰冷冷的紫晶石,除了锋利的光芒以外甚么也没有。 他瞧了瞧身侧睡得正熟的美人,伸手将她银发缠在了自个儿手指上,一圈一圈,如柔滑绸缎。 前些天听闻颜凌已闭关了,据说是陷入沉睡,亦有人说他是在修炼甚么禁术一类的,或是说他受了重伤,怕仇家晓得,才说自个儿是闭关。 说法倒是多种多样,只是不晓得哪个才是对的,但能肯定的是他的的确确闭关了。 终音始终觉得自己那天没能再给颜凌几刀,是很可惜的。鹤琴来得太是时候,他不可能瞧着终音对毫不还手的颜凌做些甚么,他们二人之间的情谊极好,若非终音晓得鹤琴从前爱的是纯涟,便只当他对颜凌有些甚么想法了。 其实这一路的事情,终音心中都始终存着疑惑。 不论是颜凌从前对梦纨说的话,或是之后他的那些举动,都让人觉着很古怪,却也不晓得他最终要做什么,像是突然发了什么奇异的想法一般。 只是终音其实不太想晓得颜凌究竟在想什么,他只是不愿梦纨难过,梦纨如今成了这般模样,他也不晓得是该高兴她终成长了,还是该难过她失了快乐与天真。 或许得到一物,必失去一物。 “殿下……”身侧美人醒了,将他抱住:“殿下怎么醒了?看上去闷闷不乐的……” 他点头:“有些事情想要去处理。” 美人停顿一瞬,将他抱得更紧:“那……殿下要早些回来才是。上次殿下说了想吃妾身亲手做的灵芝羹和玄花丸子,妾身趁着这些天殿下不在的时候可是练习很多次了的,就等着殿下开口呢。” 终音笑着将她脸颊抚了抚:“嗯,我一定早些回来,好么?” 实然这美姬叫什么,他并不太记得。灵芝羹和玄花丸子又是甚么,他亦没甚么印象。只是这满头银发却是很叫他喜欢,昨夜越看越像是当年纯涟的银发,连光泽都如她一般温润,便将她叫到了身侧。 如此一想,从前应也叫过几次的罢。 心头忽有涟漪微漾,他一怔,望着手中银发发愣,蓦地想到了甚么,越想越急切,忙起身下床,掌中绿光涌动如云,身上一袭睡袍立变作了长衫,亦没顾得上榻上美姬带了疑问的呼喊声,便离了宫殿。 终音这般急切赶到了赤鬼湖,在宫中却只见着了面上带着些失落的季殊,忙问:“梦纨呢?又不在?” 季殊道:“回终音殿下,我家殿下这些天时常出去,但每日都会回来,她去了何处,属下并不知晓。” 他声音中带了淡淡的疲倦,眼中亦有些平素看不见的麻木神色,看来梦纨这些天让他很有些不好受,却不知是哪样的不好受。终音一番话在喉中犹豫半晌,终咽下了,问:“她从前与颜凌最喜欢去的地方是哪里,你可知道?” “……他们似去过很多地方。” “都有哪里?” 季殊微怔,将他知道的所有地方一一说出,又道:“是否有遗漏,属下不知,属下知晓的地方也只有这些了。” 终音思索半晌,点头道:“我晓得了,我去找找她。”看他一眼,说:“这几天她对你不太好?” 季殊摇头:“只是属下……实在不知殿下她在想什么了,属下有些彷徨。” 这些天,梦纨如遭了甚么邪一般时而天真纯净,时而眼中冷漠冰凉,而季殊心中亦跟着她的态度而生出许多恐惧,他无法控制,只觉眼前人满身皆是极其危险的气息,叫人很惧怕,却又生出种想要亲近的感觉,他不晓得该如何是好,也不知自己为何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