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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眼,落在沈厌夜发间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长发,“去和陆宗主决战吧。” ——她是你的母亲,也是你最敬爱的人。时至今日,即使你二人已经不在通途,她的理想却依旧是你的理想。只有战胜她,亦或被她击败,你心中最后的疑问才会尘埃落定。 …………………… 此时已是深夜了,但是在羲和神女的光华终日都照不进的聚魂渊,白天和黑夜没有分别。这里停留着被强行囚禁在地府,无法投胎,只能终日徘徊在忘川与记川之间。他们本来就没有形体,七魄也早就因为身体的死亡而消散,只剩下三魂与在人间时的记忆。无论曾经的记忆是痛苦的也好,是快乐的也罢,在漫长的岁月中,它们都会渐渐消逝。等到记忆全部消失的那一天,游弋在记川附近的游魂化作溯梦草,而漂泊在忘川附近的灵魂则化为忘情花。 幽冥黄泉之水聚魂渊一分为二,东面是记川,西面是忘川。站在聚魂渊下,只见右侧一片凄凉悱恻的碧绿,而左侧则是妖娆华美的殷红。 停留在聚魂渊的怨魂们皆因为无法转世投胎之苦而怨气冲天,凶恶无比,任何胆敢闯入这里的人早就要被他们撕成碎片,不想今日他们却畏缩在角落里,以极为恐惧的目光注视着来人。他们未曾看清对方的容貌,甚至未曾看清对方是男是女,只是注意到那人一袭红衣如血般鲜艳,比西边一片忘情花海都更加能灼伤人眼。 那人走到聚魂渊下的镇魂宫时,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仰面望着漆黑的牌匾,似乎心中在思量什么。片刻过后,他握紧了手中漆黑的长剑,再次迈开了脚步。镇魂殿的大门在未有任何外力作用的情况下竟缓缓开启,漆黑的走廊之中唯一用来照明的便是廊壁两侧用鬼火点燃的长明灯,明明灭灭地燃烧着青蓝色的光泽。 那人的身影缓缓消失在回廊之内后,镇魂殿的大门才再次关上了,这时那些被惊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的游魂们才总算出了一口气,并窃窃私语。他们恐惧倒不是为了别的,而是那人身上散发的怨气和他们的怨气比起来,有云泥之别,令他们都退避三舍。于是他们纷纷聚在一起猜测来人的身份——到底是谁,身上会有这么大的怨气,前来寻找陆司命又是所为何事? …… 莲瑕沿着幽暗的回廊向前走着。这个位于令人恐惧的黑暗深渊之下的宫殿之中自然少不了守卫,但是他们要么为他身上的怨气所震慑,要么便是认出了他的身份,即使是在大司命的宫殿里他们也不敢上前挑衅这个闯入者。 因为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他很快就到达了回廊的尽头。那门的材质也不知道是什么,似金非金,似铁非铁,比黑曜石还要坚硬,却看上去墨纹玉还要细腻剔透。门上画的是十八层地狱的场景,是在刀山火海中受尽煎熬的魂魄。那些人物被雕刻得栩栩如生,他们神情凄惨之极,滴着血的眼珠似乎还在转动着。 门的左右两边,站着日游、夜游两位阴神,二人青面獠牙,环睛怒目,相貌生得凶恶无比。二人头戴金翅凤冠,身披七宝琉璃铠,脚踏方头步云履,手中的长戟几乎有八尺之长,铁刃于黄泉鬼火之中铸造,在明明灭灭的长明灯下闪烁着雪亮的光。见莲瑕来了,两位阴神同时后退了一步,脚步在地上发出铿锵有力的声音。那夜游神道: “魔尊请进,大司命已然久等。” 莲瑕未置一辞,便继续前进了。等他走到那门前时,才发现门前竟然有一副联语,只是刚刚被这两位身材高大的鬼神挡住了。左边的那幅写道:“人间无限哀戚事”,右边那幅写道:“不若舍身赴黄泉”,横批为“人间地狱”。莲瑕收回了目光,伸手推开了那门,走了进去。 ☆、第一百零九章 “成败在此一举。这一切都是为了厌夜,他绝对不能让陆欺霜看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一面做着这种感想,他强迫自己冷静,打量着镇魂宫内的陈设。 镇魂宫是鬼节大司命的居所,室内装饰得亦是阴沉黑暗。室内虽然所有物品一应具全,亦是做工华美,但是无论墙壁,地毯,帷幕,还是华帐,都是清一色的黑。室内的香炉安静地燃烧着,故而莲瑕刚刚一推开门,这香气便扑面而来。这气味虽然好闻,但是却十分奇特,令他分辨不出是怎样的草药香料调和而出的。 陆欺霜正坐在大殿里侧的高台上,她的面前摆着高高的几摞折子,沾着朱砂的判官笔被她拿在手中。她的身后分别站着两名女子,两人皆身披黑袍,黑纱掩面,只留下一双黑沉沉的眸子,见他来了也没有什么表示。莲瑕注意到她们腰间的缚魂索,这两位当是时常入凡间勾魂索魄的拘魂女使。 陆欺霜抬起头,对着他的身后点了点头,于是守门的日游、夜游两位神灵便将大门阖上了。莲瑕一步一步走上前来,脸上的神色看似平静,但是握住原身长剑的手已经全都是汗了。 他在高台的台阶前停下了,对陆欺霜道: “你料到了我会在这个时候来?” “我并非巫阳,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陆欺霜放下了判官笔,撑起了下颌,唇角翘起,“我只是知道,你总有一天会来找我的,只是到底那一天是什么时候,我就不得而知了。但是你选了这个时间来,怕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厌夜来的吧?” 莲瑕直视着她的眼睛,目光坚决而肯定:“我终究是为自己活的,因此我为了我自己而来。” “哦?”这个答案倒是出乎了陆欺霜的意料。她放下撑在桌子上的手臂,放松了身体依靠在宽大的座椅上,“我还真的没有想到。” “明日,你就要和厌夜一决生死了。如果他赢,你将身死,如果你赢,六界终焉,因此无论鹿死谁手,我都再也见不到你了,所以我今天前来问你。”莲瑕走上了高台,“我……” 陆欺霜早已经知道他要问什么,但是眼见着莲瑕似乎不知如何开口,她却并未开口,只是静静旳等着对方发言,并打量着莲瑕。即使“前世”的记忆已经很遥远了,她却依旧记着曾经的一点一滴。她记得他曾是自己的剑灵,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己身后,望着自己的神色恭敬虔诚而充满感激,仿佛自己是他眼中唯一的光亮,就像他如今望着沈厌夜一般。 陆欺霜正凝眉沉思,莲瑕终于组织好了语言:“我曾经……为你挡过天劫,是吗。” 陆欺霜轻轻颔首:“是的,你曾经为了救我,牺牲了你自己。” 莲瑕的神色有些迷惘:“看来……那些我以为是幻觉的记忆,竟是真的……可是,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