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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图既叫她瞧见,这场仗,怕是也用不着多少时日。上一世漠北之战,大魏打了整整两年半时间,这一世,有了他与宗政明联手,加之她家殿下十分不守规矩的谋划,整个儿算来,两年已是绰绰有余。 就知她鬼机灵得很。给她不过一纸行军图,这女人脑子已是联想到盛京里形势。可惜小人精反应太快,叫他没逮着收拾她的借口。 宗政霖稍有遗憾,复又坐下处理政务。 “殿下?”尚有最后一问,慕夕瑶实在憋不住,小心翼翼觑他一眼。“这会儿万氏可是回京了?” 见他沉着双眸子,盯着她颇有意味,慕夕瑶便知——她猜中了。 如此,新任西路大军主帅身边,埋着宗政霖的人……倏然收回目光,乖乖执笔临字。 宗政霖此人隐藏太深,本就不好对付。今世又得诸多良才美玉麾下效力,竟至于,到得此刻,他之根基,已是叫她着实揣测不清。 慕夕瑶眼中一瞬即逝的震惊,只叫宗政霖微微勾起了嘴角。极好,西路那边儿也被她识破了布置。漠北这盘棋,她所不知晓的,已是寥寥无几。 六殿下府上被禁军围了已有大半月功夫。这日里,一直紧闭的侧门,终是得了纪统领点头,迎了顶小娇入内,复又再度被看守起来。 继庶妃张氏回府,这会儿离京侍疾的万庶妃也带着人平安归来。只叫人诧异的是,万庶妃依照礼制到皇子妃院子里请过安,禀明了这一趟漠北行程,之后便从禅若苑传出了消息。 万氏身边大丫鬟朱锦,回程途中突染急症,终是没能等到船舶靠岸,便在船舱里咽了气。跟着万庶妃回来的,却是一名唤作哑姑,鹤发鸡皮,坡脚的婆子。 第三六七章 暗箭 洛城,宗政明书房。 卫甄得了宣召进得门来,便见两位殿下高坐上首。一人月白锦袍,一人玄色常服,各自坐在太师椅上神情迥然。五殿下捧着青花瓷盏,氤氲水雾后眸色温润,极有风仪。而他家主子爷却是单手支肘,斜倚着靠背。微微闭合的凤目中,眸光深邃锋锐。 也难怪京中闺阁女子仰慕他家殿下者多矣。五殿下虽也姿容俊雅,可在主子爷跟前,却少了分慑人的神采。 只可惜这神采太是迫人,迄今为止,也就瑶主子一人受得住,还能在殿下跟前活蹦乱跳,甚至时不时偶有招惹一回。 “如何?”宗政霖另一手屈指点在案上,卫甄便知,这位是等得失了耐性。 “那头已按照约定行事。只淳于嘉禾提出,希望能早些接回他失散多年的家姐。” 未得殿下示下,卫甄禁不住抬眸望去……得,他家主子爷彻底闭了眼眸,显见没将漠北那位征西将军放在眼里。 “传话过去,莫干岭那处,莫要延误。” 待得卫甄退下,宗政明径自添了茶水,眼瞅着身旁那人默不作声,便知他是当真困乏。毕竟,连着三日彻夜议事,又往来军中两趟,心神体力消耗可见一斑。 “不去后边儿歇着?”自他带着慕氏登门,这还是头一回,宗政明见他不曾完事儿就甩手走人。 “稍后不迟。”回城途中被人误认作宗政明,应付过死士刺杀,身上煞气未褪。这时回屋,徒惹她惊扰。 见他额发尚带水汽,特意冲了凉,这会儿正闭目调息,宗政明放下茶盏,缓缓移开眼。“她未必就怕了。” 宗政霖此举何意,只稍一作想便能猜到。既是如此看重她,又何需在此事上小瞧了她? 抚额浅笑出声,宗政霖撩起衣摆,缓缓站起身来。“她是定然不惧。”不过是他不舍扰她安宁。 章和十五年十月,两军于莫干岭激战九日。漠北出动大军十一万有余,由骠骑将军拓跋弘领兵,终将大魏昆穆关攻破,取得两军交战以来最大胜利。 西路军主帅,老将付东国被拓跋弘当胸一箭自马上射下,副帅陈景梁临危受命,接替付东国领军之职,率领残余兵力退守锡城。 此战过后,漠北人士气高涨,对锡城已是虎视眈眈。鉴于大魏中军疲软,东路大军死战不退,折损太过,向漠北腹地推进已是十分艰难。漠北王再三权衡之下,终是准了拓跋弘请命,自祈合奉托调兵赶赴昆穆,眼见是要先拿下西路,再行个个击破。 战事失利,盛京一片愁云惨雾。最是气恨难当,莫过于太子宗政晖。好容易争取来的大好机会,竟被付东国那个不中用的白白拱手让人。 陈景梁何人?不过元成帝新提拔起来一批年轻将领。之前连战场都未上过,仗着嘴皮子功夫厉害,有些纸上谈兵的能耐罢了。如此紧要位置,竟叫个寒门武夫趁机夺了去,宗政晖郁气郁结,肝火烧得极旺。 若是太子爷知晓,陈景梁非但不是寒门出身,而是盛京城里百年世家,仅逊色赫连世家一筹的陈氏嫡系族人,且在新州混乱之地练兵两年,实则宗政霖栽培之人,恐怕得气得当堂呕血。 陈景梁自继任主帅之位,相较老将付东国之前绞尽脑汁欲求援军,正面一战,这位年轻将帅下达军令十分强硬。 退守锡城,哪怕战至最后一人,也得生生拖延住漠北十五万来犯大军,至少半月。 读过暗报,慕夕瑶脑子里浮现出宗政霖当日平铺在她眼皮子底下那张舆图。一手撑在围栏,凭栏远眺。极远处,阴云沉沉,风雨欲来。 盛京,早朝上一班朝臣,除了皇帝心腹,旁的尽皆分作两派,对陈景梁此人紧要关头,死守不出一事,吵嚷得面红耳赤。 元成帝冷眼旁观,将底下人各自嘴脸看得分明。待得下面人吵得够了,才淡淡发了话。 “太子。就此事,你有何看法?” 被元成帝钦点回话,宗政晖瞬时来了精神。“父皇,儿臣以为,那陈景梁实属沽名钓誉之辈,真本事全无。此人当此之际,面对漠北十五万大军来袭,便是不向徽州锦州求援,也断不该闭门死守。更何况,此人好大喜功,竟敢下令以一军之力,拖延对方至少半月。” 洋洋得意一番话下来,宗政晖自觉言之有物,极是在理。可惜皇帝不过瞧他一眼,便冷着脸转了目光。 赫连章余光瞥见太子面庞涨红,心下不由叹息,果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他怎就不想想,陈景梁军令之中,何以偏偏就看重那十五日,且是死战不退,也要牵制住漠北。 “老八,你怎么说?”太子过后,元成帝又点了宗政涵回话。这回众人俱是竖起耳朵,等看这位在皇上跟前正得宠的,又是怎么个说法。 “父皇,陈景梁此人,能在此时力排众议,保留军力退守锡城,且下令死守拖延敌军主力,该是孤注一掷,为中军和东路赢得战机。西路既失,此战大魏若想反败为胜,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