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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洪熙咬了咬牙,背转过身去,不再看完颜绰一眼,叹气道:“绰儿,你皇爷爷他……” 话未说完,完颜洪熙已经是语带哽咽。 完颜绰也听明白了,怕是在父王回府之前,皇爷爷就已经驾崩了,虽然早早地做好了心里准备,但是真等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完颜绰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佯装镇定地说道:“父王请节哀。” 父子俩心里都很难过,但是事有轻重缓急,接下来该怎么走,完颜洪熙必须得趁早决断。 完颜洪熙想说的也是如此:“绰儿,你可知你皇爷爷撒手人寰之前,特意把父王叫去叮嘱了什么吗?” 完颜绰摇头,按理说,国主驾崩,自然由太子继位,就算太子殿下身体不好,不能事必躬亲,也有皇长孙殿下这个接班人在,总不会是把荣王殿下叫去临终托孤吧? “你皇爷爷叮嘱我,切记: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 完颜绰愣了愣,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绰儿,这件事是父王对不起你!” 完颜绰眉头紧皱,心里不详的预感更浓了。 窗外,忽然下起了大雨,一时间,闪电飞光,雷声轰鸣。 完颜绰呆呆地站在书房里,听着完颜洪熙将十几年前的往事娓娓道来,包括和母亲的相识,以及自己的身世,而在这当中,出现最多的那个名字,正是这些年来完颜绰一直锲而不舍偷偷调查打听的楼燕飞。 提起楼燕飞时,完颜洪熙脸上的表情是难得一见的温柔,这是在跟母亲相处时,从来没有过的。 完颜绰再也无法自欺欺人地骗自己,其实,事情的真相一直都在那里,十年前,尚是稚子孩童的他就已经触摸到了一部分真相,不过没能力继续深挖,现在完颜绰有能力了,却再无探寻真相的勇气。 逃避,始终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完颜绰没想到,当真相完整清晰地呈现在自己面前时,他会这么难过,不是没法接受,而是没想到完颜洪熙会选择这么简单粗暴的办法,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彻底撕裂了他们十几年的父子亲情。 求所为何,完颜绰心里有数,就算是为了偿还完颜洪熙十几年的养育教导之恩,他也会遵照完颜洪熙所吩咐的去做。 “孩儿……明白了……” 完颜绰心里很焦躁,他已经没办法控制情绪了,为了避免说出什么不过脑子的话,完颜绰转身,干脆利落地离开了书房。 完颜洪熙并没有开口阻拦他离开。 外面,大雨滂沱。 走出完颜洪熙的屋子,完颜绰感觉紧绷的神经完全崩溃掉了,脑子里一团浆糊,婉如行尸走rou一般慢吞吞地往自己的院子挪动。 守在院外的思退第一时间发现了失魂落魄的完颜绰,大惊失色,慌慌张张地跑上前来,一边脱下自己的衣衫,想要给完颜绰挡雨:“世子爷……” “滚开!”完颜绰现在最听不得的就是这个称呼,每一个字都仿佛是在嘲笑他的自以为是,自作多情,什么世子爷?哪儿有什么世子爷!从来没有!这世上,没有完颜满都,更没有所谓的荣王世子! 对于自己的身世,完颜绰也曾有过猜测,但那时候他还很天真,以为最坏的结果不就是自己并非完颜氏子孙,但至少完颜洪熙身为自己名义上的父亲,也应该是站在自己这边的,殊不知,没有完颜满都这个身份后,自己什么都不是。 完颜洪熙是金国的荣王,不论说什么做什么,都要为了大金国的国祚考虑,金国国主临终嘱托,要求荣王和太子相逢一笑泯恩仇,完颜洪熙不忍违背亦父亦君的金国国主,果断应承不会争夺至尊之位,并且,为了安金国国主的心,不惜直言告诉奄奄一息的金国国主和野心勃勃的元妃,荣王世子并非完颜氏血脉! 事实的真相就是如此,简单直白。 完颜绰并非完颜洪熙的血脉,荣王膝下并无子嗣,所以即便争到了九五之位,也无法传柞百年,更何况,完颜绰并不仅仅是外姓人,亦是外族人,为了避免手握军权的荣王世子混淆宗室血脉,完颜洪熙也不能向王位迈出最后的一步。 完颜洪熙的决绝,打碎了元妃步步为营的谋算,让元妃彻底死心,不再继续幻想有朝一日能当上太后,垂帘听政,而是安安分分地呆在后宫,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对于完颜洪熙,元妃有没有怨恨,完颜绰不知道,但是完颜洪熙这次的做法,倒是彻彻底底地寒了完颜绰的心。 完颜洪熙无心争夺九五至尊的位子,完颜绰其实也能猜出一二,但他不敢相信的是,完颜洪熙竟然会对一手养大的自己抱有这么大的戒心,自己有意统领兵权不假,但并不是为了拥兵自重,如果不是为了对付北方草原上强大的蒙古帝国,完颜绰又何须这么劳心劳力?更让完颜绰寒心的是,那个他叫了十几年父王的男人,对自己并不信任,在抉择时,以这种近乎决裂的方式揭开真相,未尝不是在告诫自己,不要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元妃是完颜洪熙的身母,完颜洪熙都能做到如此,又遑论自己这个毫无关系的外人,完颜绰还能说什么呢?他的父王亲口告诉他,没有完颜满都这个人,他过去十几年来经历的一切都是假的。 可是如果,这一切都不存在的话,那么他又是谁呢? 完颜绰在心里一次又一次地问自己,却始终得不到答案。 “绰儿……”听到院子里的动静,姜邺急急忙忙走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已经被滂沱大雨浇透了的完颜绰,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怎么了?绰儿,发生什么事儿了?告诉我,你别吓我啊!” “你刚才叫我什么?”完颜绰这才稍稍回神,抬头看着慌忙跑向他,一脸紧张的姜邺,殊不知,此时的他又何尝不是一脸慌乱。 姜邺顿时心痛得无以加复,认识完颜绰这么多年,从记忆中那个古灵精怪的小鬼,到眼前这个姿容俊秀的少年,姜邺还从来没有看到过他们家绰儿这么脆弱的表情,柔弱无助,滂沱大雨中,完颜绰满脸的水痕,分不出是雨滴,还是泪珠。 “绰儿,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虽然不明所以,但姜邺还是果断伸手,把雨中那个单薄的身子拥入怀中,难得完颜绰没有挣扎反抗,乖顺得让人心疼。 此时此刻,对于完颜绰的无助,姜邺能切实地感同身受,如果可以的话,姜邺真的很愿意替完颜绰一肩扛起这些苦难,他的绰儿是这般玲珑剔透的人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会让绰儿这样大受打击? 完颜绰?完颜绰!完颜绰…… 这三个字简直就像是一个魔咒,画地为牢,密不透风地把完颜绰团团围住,挣脱不了,又逃不出去。 “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