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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众人请出去,从留园带到客院吃饭休息的时候,留园就又一次从喧嚣转变为寂静。 谢棠起身,端起酒杯,吟唱道:“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我有嘉宾,德音孔昭。视民不恌,君子是则是效。我有旨酒,嘉宾式燕以敖。呦呦鹿鸣,食野之芩。我有嘉宾,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乐且湛。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 灼然玉举,神姿高彻。譬如瑶林琼树,自是风尘表物。 众人起身应和道:“既醉以酒,既饱以德。君子万年,介尔景福。既醉以酒,尔肴既将。君子万年,介尔昭明。” 众人吟唱完诗歌,都忍不住相视而笑。 朝廷的氛围日益剑拔弩张,他们也是少有这般地心胸开阔了。 谢棠道:“适才听,未免有所感怀。” “周昙有诗云:‘不拔金钗赂汉臣,徒嗟玉艳委胡尘。能知货贿移妍丑,岂独丹青画美人。’而自从家祖父和刘、马、韩诸位大臣离去之后,刘瑾愈发得志猖狂。” “逆瑾曾在正德元年与正德二年两次劝告陛下增加赋税徭役。伯安力阻陛下,苦苦相劝。才让陛下收回成命。” “然而逆瑾却绝不死心,他竟劝陛下下诏,要求在外监军的宦官每人上交万金承包费,从而敛财。又在京城周边广置皇庄三百余所,夺人土地,侵民害物。” “戴铣的死我绝不会忘记,我想诸公也绝不会忘记丹陛下的鲜血,也绝不会忘记那些舍身求法,不畏生死的人。他们的光耀映照古今,他们是我们堂堂中国的脊梁。” “伯安的老师李宾之公。编纂。刘瑾诬陷编修官抄写不清,构陷罪责。而后命文华殿书办官张骏等人重新抄写,给予越级升官。逆瑾党羽右迁者良多,甚至贩夫走卒、工匠杂役都能得到官职。” “刘瑾执掌司礼印鉴,每奏事,必定会在陛下嘻乐玩闹之时。借此窃取国器。” “各地官员朝觐至京,都要向刘瑾行贿,谓之“见面礼”。官员升迁赴任、回京述职,都要向他行贿。此外,刘瑾还派遣亲信到地方为自己敛财。” “若是刘瑾是我大明的毛延寿,那么伯安问诸公,诸公可曾想过,若是那一日得罪了逆瑾,我辈的下场又会比昭君好上几分?” 113、第 113 章 谢棠一声声的质问令人人自危。 众人忍不住地发散自己的思维。位高权重如同刘健, 内阁首辅;资历深厚功劳盖世如同马文升,六朝元老。都抵不过他刘瑾的谗言。 若是有朝一日,得罪谈姓小人的人是自己,那么自己应当如何收场? 是去奴颜媚骨地对着一个太监谄媚讨好, 还是要去筹措千金万银唤的自己一条性命?总不能坐在监狱里等待皇帝一下子就清明起来吧? 无论哪一种, 好像都不是他们想要的选择。 “我辈必除逆瑾!” “jian宦祸国, 安能留存于世?!” “自是要替老大人求得公道!” 众人齐声附和, 但是谢棠只是在那里笑得和风细雨。 他忽然开口道:“宫斐然宫大人,请问您的次子给焦芳焦尚书送去白银万两,意欲何为?” 众人都诧异地看向宫斐然。宫斐然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国子监司业,可他却是谢迁的弟子。若是真的有此行径, 不啻于背叛谢门, 改投他姓。 谢氏门生看宫斐然的目光好似仇人,他们最亲密的战友与同门,竟然成了焦芳那个老匹夫和刘瑾那个死太监的走狗!他们怎能不愤恨仇视?! 那可是逼得老师离开京城,甚至意图毁掉老师的一世清明的罪魁祸首之一! 天地君亲师, 谢迁对谢氏门生而言,尤其是这几个入室弟子而言, 着实是如师如父。 宫斐然没想到他做得那般隐蔽的事情还是被人发现了。此时同门的目光好似是要吃了他一般。他不禁觉得毛骨悚然,甚至有些许两股战战。 谢棠那令宫斐然厌恶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宫大人, 家祖父来信。念在师生情谊给您最后一个机会。一是今日在座的各位都不会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您致仕回乡, 终身不入官场。谢门就原谅你的背叛,并且会给你的长子留下一个国子监的名额。” 众人听了,忙道:“这岂不是便宜了这个狼心狗肺的小人?!” 谢棠示意众人安静下来,继续道:“若是宫大人觉得焦芳大人能够保得住你的仕林名声,能够保得住你的荣华富贵。那么您就随意, 只待日后来看。” 宫斐然额头上泛出了细密的冷汗,最后,他几乎是咬着牙颤抖着说出话来的。他道:“好,我答应你。” 谢棠止了笑,冷漠地道:“不是答应我,这是家祖父对您的忠告。” 也是警告。 ——谢家诗书道德传家已有将近千年的时光。就算现在宫斐然能够凭借着刘瑾与焦芳保住自己的富贵荣华。待到来日背后了无根基的大树倒了,就是谢门前来清算之时。 到时候,什么都不用多说。只要如实地给他们宫家扣上一顶jian宦同党的帽子,便是万劫不复,而且子孙后代都会污名缠身。 “宫大人且记得今日的承诺。”谢棠看着宫斐然道。“宫大人请慢走,不送。” 宫斐然被谢令请走,留园内一时间鸦雀无声。 谢棠笑道:“诸位都是谢家最珍贵的朋友,家祖父最看重的弟子和最倚重的下属。如今祖父归乡……” 他摩挲着拇指上那个代表着谢家家主之位的墨玉扳指,视线缓缓地扫过留园内的每一个人。 然后继续道:“家父心性淡薄,为人清正。家祖父便让伯安掌一家之事。伯安年幼,还需要诸位叔叔的看顾。” 众人被他含有压迫性的视线看的头皮发麻。没有一个人敢在这道压迫性不亚于谢迁的视线下应下这一声叔叔,像是刚才在大宴会上时对着谢棠一口一个贤侄地叫着。 谢棠拿起酒壶,往自己面前的银杯里倒上一杯绍兴花雕。边倒酒边道:“若是众位愿意做我谢家的朋友,以后自然是同富贵。若是我谢家的敌人,就请自己像宫大人一样,自行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