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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冻坏吧?” 卫琇自从受过那一对白大雁的磋磨,与禽鸟离得近了总有些发怵,不过夫人执意要带上二花解闷,他自是不能有半句怨言的——将鸟笼扔在露车上便是,横竖不碍着他什么。 谁知道这鸟比人还恋阙,自从离了姜家便有些恹恹的,钟荟趁着停车时叫婢子把鸟笼拿来查看,便见它耷拉着眼皮不理人,谷子也不吃,几个时辰只啄了几口清水。 钟荟担心得不行,这鸟鹩哥儿与她作伴多年,且又意义非常:“这是你送我的定情信物啊!” 卫琇默然,且不说那时候他俩有没有情,那二两金饼子分明是她自己掏的腰包——不过卫十一郎深得他泰山的真传,自然不会去扫夫人的兴,反正夫人说什么都是对的。 于是二花便公然登上了他们的车,卫琇眼瞅着这信物大约要跟他们一路,忖了忖进献谗言:“莫不是在鸟笼子里憋闷,想出去透透气?鸟儿么,总是喜欢在天上飞的。” 钟荟关心则乱,全然忘了二花是鸟笼子里住惯的,什么法子都要试一试,便采纳了卫琇的主意,在它腿上拴了根长长的绳子,把它放到窗外去试试。 二花顶着寒风飞了一阵,回了温暖的车厢便不敢再拿乔,奴颜媚骨地说了一套吉利话,把食罐里的谷子吃得一粒也不剩。 “真的行!”钟荟对自家郎君佩服得五体投地,一激动忘了自己方才摸过鸟,捧着卫琇的脸死命亲了几口——真是捡到宝了,模样生得俊,打得一手好抽风,竟然还能医鸟! *** 他们这一路辎重甚盛又带着女眷,一天行几十里便找就近的驿亭传舍投宿,为免横生枝节,官员和豪绅的盛情相邀一概拒绝。 如此不紧不慢地走了二十多日,钟荟发现自己那神行万里览遍九州的宏愿压根就是叶公好龙,舟车劳顿浑不如歪在榻上边吃果子边看方志游记舒坦,连她自己都免不了感慨,自己真不愧是钟子毓的亲meimei。 不过她那点臭矫情很快便烟消云散了。 进入兖州地界,他们一路上遭遇的流民突然多起来,有的是不成气候的小股,有的则是数百人的大队伍。有的景象在史书上不过干巴巴的数笔,只有当那情景实实在在出现在眼前时,才知道字字都浸透着无数血泪,比如道殣相望,比如饿殍枕藉。 最叫她难过的是,有一车的吃食却不能拿出来分给那些行尸走rou般的乞活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倒在路边。此行他们带了一百来个部曲,都是以一当十的精锐,一旦那些饿红了眼的流民哄抢起来,要兵不血刃地护住主人是不可能的——到时候那些吃食救不了他们的命,反会变成他们的催命符。 卫琇预料到青州附近会有流民出没,但没想到兖州的情况已是如此恶劣,当即决定就近找大渡口转走水路入青州。 作者有话要说: 短小君~ 严重低估了大家打车的热情,一个不留神开车群竟然满员了,这就去钻研怎么扩容~ 第150章 风波 入青这一段路途不太平, 为免夜长梦多,卫琇一行人乘坐单舸赶路。 钟荟以前不是没坐过船, 不过大江大河上行舟与乘着轻舟画舫游湖相去霄壤,前两日还算风平浪静,到了第三日早晨江上忽然起了风,一时间波响如雷, 舟船便如风雨中的落叶般飘摇颠荡起来。 无风无浪时身在江船容与之中还有几分惬意,眼下这么一颠, 钟荟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搅成了一团, 不出半个时辰便已脸色青白,趴在榻上奄奄一息, 两个贴身婢子也没好多少, 阿枣更是面无人色,吐了好几回,只能回自己的舱房中躺着。阿杏稍好些, 还能扶着舱壁踉踉跄跄走上几步,不过伺候人是不成的了。 卫琇身边清一色的小僮男仆, 总不能靠岸现去采买, 只得自行肩负起了照顾夫人的重任,好在同行的船队中有个舟人带了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儿名唤阿萍,生得俏丽又伶俐, 听闻主人家的娘子晕舟,自告奋勇前来侍奉,卫琇着人查验过这对父女的身份, 便叫她随时候命,在自己分不开身时前来支应片刻。 钟荟有气无力地躺在卧榻上,卫琇打了水来挨着榻边坐下,挽起袖子替她擦洗身子。 “你坐下歇歇,一天不洗也不碍什么。”钟荟抬手抚了抚他的脸侧,卫琇水性也说不上多好,脸色也有些发白。 卫琇伸手捋了捋她微湿的额发:“身上出了冷汗,擦洗一下睡得舒服。”不由分说便解开她的衣襟。 热巾帕往心口一捂,钟荟顿觉舒坦了不少,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闭着眼睛问道:“那些部曲撑得住么?” “习武之人身子骨本就强健,这点风浪不算什么,且此次跟着我们东来的都是识水性的,”卫琇安慰似地攒了攒她的手,“别怕,有我呢。” 钟荟一想,也是,若个个都像她这样风一吹就倒,他们此次怕是凶多吉少了。 卫琇细致又耐心地替她擦洗了两遍,为她换上洁净的寝衣,回身从壶中倒了一碗姜汤,扶她起身饮下,搓热手心在她神阙和气海周围抚按了一阵,末了吻了吻她额头道:“趁着白昼多睡会儿,今夜恐怕不太平。” 钟荟胸闷肢冷的症状缓解了不少,眼皮渐渐变沉,点点头对他道:“你也睡会儿。”卫琇便替她合拢衣襟,系好衣带,挨着她身边躺下,将她圈在怀里,一下一下地拍她背,待怀中之人呼吸渐沉,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轻轻道:“阿毛,抱歉。” 钟荟仍是在睡意朦胧间听了个影子,搂紧卫琇的腰喃喃道:“阿晏,子夜歌……”她一有个头疼脑热的便要令卫十一郎唱歌抚琴,这恶习还是从常山长公主那儿沾染来的。 卫琇无可奈何,只得启唇在她耳边轻声唱:“春风动春心,流目瞩山林……” 唱到“照灼兰光在,容冶春风生”,搭在腰际的手臂软软垂了下来,卫琇知她已经睡熟,轻轻将她手拿开放回床上,替她掖好被角,然后翻身下榻出了床舱。 祁源已在船尾等候良久,见到卫琇施了个礼:“弟子见过卫先生。” 他从起初将卫琇目为徒有其表沽名钓誉之辈,到如今五体投地甘愿追随,连自己都有些不解。他甚至连恩师钟禅的辟召都婉拒了——钟禅此次回京重入中枢,官复原职之余又加散骑常侍,谁都看得出天子有意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