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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压着声吼了一句:“干什么这是!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李格举着胳膊挡着脸,从缝隙里看着徐北。 徐北忽然就松了劲儿,他冷冷看着李格,露出个轻蔑的笑:“你还知道你有妈?” 14 南星一晚上没怎么睡,天快亮的时候在病床边趴着眯了一会儿,七点护士过来查房,给奶奶量了体温。 “真没事儿了吗?”南星看着护士。 “烧退了,”护士盯着体温计看了会儿,“你要是不放心,就再加一剂维尔苯吧。” “不加,”奶奶撑着胳膊坐起身,南星把床头摇起来,给她腰后边塞了枕头,“浪费钱。” “这药不贵,”护士笑着说,“不加也行,烧退了就没事了。” “这时候说什么浪费,”南星皱着眉,摸了摸奶奶的手,体温总算恢复正常了,他扭头对着护士,“加吧。” “我还想回家呢。”奶奶瞪他一眼。 “打完针再回。”南星说。 护士笑盈盈应着出去了:“您就听您孙女的吧。” “早点回去你也能睡会儿,”奶奶看着南星,一脸不赞同,“我不乐意在这儿呆着。” “不乐意也得呆着,”南星从水壶里倒了杯水给她,“昨晚又给我吓了一回。” 奶奶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嘟囔着:“不就发个烧,上什么医院……” “行了吧您,”南星无奈,老小孩就只能用哄的,“就一剂药,很快就完了,完了咱回家。” 奶奶瞪着他,气呼呼把头扭到一边对着窗户,不说话了。 南星看了看时间,给她把腿上的毯子拢了拢:“饿不饿?” “不饿,”奶奶没好气地说,过了会儿突然转过身,“差点忘了,今早是要开庭吧?” 南星的动作一顿,没抬头:“我跟徐律师打过招呼了。” 奶奶没出声,又扭头看着窗外,护士来换了药又出去了,南星百无聊赖,只得盯着头顶的小电视看。 看了会儿听见奶奶突然说:“我那口子就是在医院没了的。” 南星侧头看着她,但奶奶脸还是对着窗户。 “小的当时就没了,我跟他给拉到医院抢救,就在一个抢救室,隔着一道帘子,”奶奶望着窗外,后面的话就没了,出了会儿神又露出个嫌弃的表情,“我就不乐意来这地儿。” 南星咬了咬嘴唇,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笑了一下:“行,以后不来了。” 接着看电视的时候他扫了一眼旁边的电子钟,八点二十,现在赶去法院还来得及,他有点犹豫。 “饿了。”奶奶忽然回头看他。 “那我下去买点吃的,”南星回过神,“想吃什么?” “在这儿还能挑什么,”奶奶还是一脸嫌弃,“你看着买吧。” 南星笑了笑:“好。” 出门前他又看了一眼墙上的表,等电梯的时候,他拿出手机想着要不要给徐北发个消息。 早晨电梯人不多,里面站着一对中年男女,女的眼睛通红,南星站在他们旁边,女人突然哭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就扭过头,医院角角落落都散发着特有的气息,连常常塞得满当的电梯也不例外,南星感觉从前一晚进来鼻尖就一直萦绕着一股消毒水味儿,不去想还好,一想就觉得窒息。 电梯到一楼,南星给徐北发了一条短信,旁边有人跑过去撞了他一下,他回头才看见另一边的专用梯里正往里面抬着一个手术床,床上的人蒙着被子看不清楚。 南星愣了一会儿。 奶奶当年也是这么被送进来的吧。 “你小子这脾气得改改,”赵老开着车,从后视镜里看了徐北一眼,“二十好几了,又不是刚出社会,怎么还这幅熊样。” 徐北在后座整个儿摊平了躺着,一听这话就很冲地回了句:“我就这熊样!” “我抽你我,”赵老啧了一声,瞪起眼睛,“今天是我拉着,我要没在你指不定给我闯多大祸。” 徐北的个头加上身板,往李格跟前一站就是熊大和光头强的对比,真动起手能把光头强揍飞。 “我没那么蠢。”徐北没好气地说。 就算没有赵老他那一拳也不会砸下去,顶多吓唬吓唬,还不让人发xiele。 “你当你有多聪明!”赵老猛地提高了声音,“我平时太惯着你了!” 徐北给他喊得一惊,赵老没看他,盯着前面的路,敲了几下方向盘,想说什么,又叹口气:“算了。” “师傅您别这样,”徐北坐起来,瞪着眼睛,“徒儿惶恐。” “还知道贫,”赵老暼他一眼,“挺好,比上回长进了。” 上回从法院出来徐北那副张嘴就要哭的表情令人格外印象深刻,都不舍得骂了。 “您都给我打过预防针了,”徐北重新躺回去,抱着个靠枕咬嘴唇,“我就是不知道怎么跟人家老太太说。” 就这个节骨眼奶奶还生病了,真是赶得好赶得妙他妈的呱呱叫。 “该怎么说怎么说,”赵老从镜子里盯着他,皱起眉,“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磨叽。” “就……”徐北张了张嘴,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不懂。” “嘿,”赵老笑了一下,“太感情用事可不好,你现在该做的就是收尾,收完滚回去写检讨,两千字。” 写检讨这事儿徐北一早就估摸到了,反正以前也没少写,下起笔来刷刷刷比结案词都写得顺畅。 他换了一边躺着:“我就是觉得老太太太可怜了。” “这世上可怜的人多了去了,”赵老的表情严肃,“你将来接的案子,要每个都去可怜一下,我看你还是别干了,今天就给你把工资结了。” “不是师傅,”徐北身上灵敏的马达嘟得响了一声,他拿靠枕往前面靠背上砸了一下,“我怎么听着您话头不对啊。” 赵老没搭理他,一路把车开进地下停车场,徐北还等着他的下文,赵老熄了火回身看着他:“上回见你状态不好就没说。” “什么呀!”徐北有点急了,想给他直接跪下。 “这案子结了,我也该退休了,”赵老笑了笑,“年纪大了,精力跟不上。” “您……”徐北想说您平时蹦达得比我都欢,但几次张嘴都说不出口,这个行业节奏快,压力大,还有高强度的精神消耗,像赵老这个年纪的早都转成了合伙人,只有赵老还带着他们一帮小得没日没夜给人打官司。 徐北突然觉得难过。 年纪大了,就这四个字,堵得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赶紧退,”他对赵老笑了一下,“退了就能折腾你那堆破烂花,天天钓鱼,让师娘给我做鱼。” “少贫,”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还是此间气氛实在不适合伤感,赵老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