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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意得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好了。” 顾海生有资格讨厌任何人,偶尔他甚至不会在人前掩饰这种讨厌。换了一般人这么做,必然被大众讥讽为幼稚、不懂如何为人处世。但是顾海生这么做,对方就只有陪着小心,满脸干笑的份儿,而且还得赞他是“真性情”——只要你有足够的钱、足够的权势,你连杀人放火都是“真性情”。 苏誉的神情终于放松下来,嘴角甚至挂上了浅浅的微笑。 顾海生的心,像被落花触碰的琴弦,极细微的动了一下。但他强迫自己把目光挪开,清了清嗓子。 “你爸昨天还问起你。你都一两个月没打电话回去了,他很担心,又不敢贸然打电话给你,怕你生气。” 苏誉沉默片刻,才低声道:“打什么电话?他知道我还活着,这就够了,别的都是多余。” “他是你父亲,他已经这么大年纪了,所盼望的东西并不多,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苏誉怔怔看着手指间的香烟,好半天,他把烟头碾死在烟缸里,站起身来。 “我记得当年他曾说过,如果我执意要干这一行,那就永远都不要和他讲话。” 顾海生摇摇头:“老人一时的气话,你也要放在心上么?小誉,这些年你在独眼杰克遇到这么多风波,有哪一桩是你爸爸不知道的?他是恨不得亲自上阵,替你挡开那些人才好。” “那就替我谢谢他的好心。”苏誉平静地抬起头,望着顾海生,“但也请他把手收回去。他是瀛海的董事长,集团主席,瀛海真正的大老板,又是你姐夫,他有权管着你这个总裁,但他没权管我。我不需要他,我从小没他这个父亲,活得也很好,万一沾上他的名分,反而危险了。” 最后这句话,刺激到顾海生,他一时忍不住道:“我知道你在怪他,小誉,你大哥的死不是他的错呀!寻仇的找上了他儿子,这难道是他事先能够料到的么?” 这话说得苏誉面色一阵惨然,连嘴唇的血色都褪去。 他慢慢回到办公桌前,坐下来,半晌才哑声道:“我没怪他——我怪我自己,还不成么?” 有什么被撕裂开了,彼此都极力躲避的一些东西,从那裂缝里喷涌出来,一发不可收拾。空气凝重如水银,呼吸仿佛都带着炽烈的剧毒,又苦又痛。 一时间,俩人都不说话。 仿佛忍受不了这份沉重,苏誉终于打破沉默:“这领带不错。” 顾海生一愣,低头看看:“是么。” “这么多年,没见过你用这么鲜的颜色。成天不是蓝的就是灰的,愈发像个老头。”苏誉说到这儿,微微一笑,“是怎么想起改变风格?” “什么风格?”顾海生摇摇头,“这是芊芊以前买的。今早我也没仔细看,抓来就随便打上了,出来才发觉不对劲,又懒得再换。” 听到柳芊芊的名字,苏誉脸上神色略有变化,男人的嘴角漾起持续不断的讽刺。 “原来如此。你老婆买的,你自然得打上。”苏誉懒懒往椅子深处靠过去,“这么说,你还没忘记她呢?” 顾海生皱了皱眉:“看在老天爷的份上,小誉,她已经死了四五年了。” 苏誉冷漠地转过脸去。 “幸亏你和她结婚,这才让她死于先天性心脏病。要不然,她肯定死于对你的相思。”苏誉嘴角的讽刺,深刻得变成了一条永久性皱纹。 顾海生叹了口气:“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就别讽刺我们了,成不成?” 苏誉突兀地抬头,看着他,他的声音也突然变得生硬难听:“可不是?你们是多么好的一对夫妇,生同衾死同xue……” 顾海生没等他把话说完,却突然三两下将领带解开,抽下来,放在苏誉面前。 “干嘛?”苏誉看着他。 “给你,我不要了。”顾海生飞快地说,“本来就不是我的风格,早上出门被人瞧个不停,老傅的眼珠子瞪得像鸡蛋。我还以为自己佩戴着纳粹勋章上街呢。” 苏誉噗嗤笑起来,但又迅速收起笑容。 “我也不要。”他将领带推回给顾海生,“你老婆的遗物,给我干什么?” “她又不会知道。”顾海生笑了笑,“而且我也不适合这条领带,本来我就不想要了,小誉,这颜色适合你,夜店老板,不就应该打这种亮颜色领带么?你要像我似的成天灰的蓝的,反而不好。” 苏誉冷冷道:“那我也不要。你们这些上流社会的人物,哪里是我这个下九流的夜店老板沾得起的?她的东西,我一概不要。” “她甚至连指头都没碰过。”顾海生又耐心道,“送给我的时候,装在礼盒里面,我连一指头都没摸过,接了就扔进柜子里去了。所以这算不得是她的东西,这是我的东西。如果你不喜欢,扔了它。反正我也不想要了。” 苏誉扬起脸,眼神意味不明地看着他:“你还真够绝情的。” 顾海生将那条红色领带拿起来,仔细整理好,再将它小心翼翼放在苏誉的写字桌前。 然后他抬起头来,平静地说:“我也从来没有否认过这一点。” 叠得整整齐齐的领带,在灯下泛着朦朦的光,像一座小小的丝绸堡垒,柔软,却棱角分明。 正这时,豆腐敲门进来,说楼下酒保找苏誉有事。 苏誉抓过外套刚要出门,走到门口又停住。 他转头看看顾海生:“往后别加这么晚的班。四十好几的人了,也注意点儿身体,你以为你还多年轻呢?天天如此,会过劳死的。” “死就死呗。”顾海生不在意地说,“到时候也不过是一副棺材板儿的钱,你舍不得?” “叫你说对了。”苏誉扣着领口,一面头也不回冷冷道,“好好留着命吧。你这种鳏寡老人,注定得做一辈子孤魂野鬼,死了都没人给你戴孝!” 这种近乎咒骂的冷言冷语,听得旁边的豆腐直咧嘴,哪怕这些年他早就习惯了。 然而豆腐仍旧不禁抬头,小心翼翼看了顾海生一眼,生怕对方突然出言反击。 然而没有,顾海生的脸,平得像一块平板。 只是脸色略微苍白了些。 出来关上门,苏誉低头想了想,又对豆腐说:“等会儿把顾先生从厨房那边送出去,刚才那场闹腾,我发现有几个小报记者凑上来了……别让他们拍到顾先生。” 豆腐点头:“明白的。” ☆、第 7 章 原来楼下酒保找苏誉是为了酒的问题,酒保和他说,白天小寇从仓库拉来的十箱子酒里面,有一瓶三星白兰地出现破损。 “我白天收货的时候太忙乱,没仔细查。”酒保怨恨地说,“晚上打开箱子才看见,一整瓶都漏光了,现在里面地上都是酒——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