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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麟儿已经上路,断没有止步不前的道理。 可他背诵招法的名字,往往是开头还好,慢慢地昏昏欲睡、舌头打结,说出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话来:“天光乍现,月落千江,九幽……罡风?” 他瞥了孙擎风一眼,看对方似乎为有所觉,便决定糊弄过去:“日升月沉,星睡平野……” 孙擎风:“是九幽阴风、星垂平野!你晚上睡的还不够多?” 金麟儿往地上一倒,打起滚来:“你杀了我吧!” 孙擎风把金麟儿拎起来,让他看向自己:“真的不想学了?” 金麟儿愁眉苦脸:“想学,学不会。” 孙擎风叹了口气:“算了,能背多少背多少,反正你背了也不一定学得会。我现在开始教你,学到一招算一招。” 金麟儿欢呼起来,推开门冲到屋外,回头冲孙擎风大喊:“大哥快来呀!你是害怕教不会我吗?” 孙擎风觉得,纵使胡酒不来兑现那“两百年之约”,自己早晚有一天,会被金麟儿气至爆体而亡,这一个孩子,能抵三百只鸭子。 山中无岁月,此时已近年关,积云府外一片冰天雪地。 金麟儿跑得快,脚下一滑,栽倒在冰面上,向前溜出数尺。 孙擎风见状,连忙跑上前拖住金麟儿。可他没想过,凡人武功再高,天又不知道,走在冰面上,该滑倒的仍会滑倒。 金麟儿抓着孙擎风的手,用力一拉,孙擎风便栽倒在他身上。 两个人倒在一处,相互抱着,连滚了好几圈。 最终停下来的时候,孙擎风的嘴唇,正好覆在金麟儿的嘴唇上。 金麟儿意外惊喜,反手扣住孙擎风的后脑勺,不让他离开。 孙擎风吓得魂飞魄散,一把推开金麟儿:“你做什么?” 金麟儿抹抹嘴,用劲绷着脸,却藏不住眼底的笑意,努力作出一副无辜模样,道:“没想到华山这样冷,连人的嘴唇都能冻住。大哥,你还好吧?” 孙擎风不住抹嘴,咬牙切齿道:“我好得很。” 金麟儿关切问道:“你没摔着吧?” 孙擎风:“没有。” 金麟儿:“你生气了?” 孙擎风:“没有。” 金麟儿眼珠子骨碌一转,笑道:“你没有不喜欢我吧?” 孙擎风被问烦了,脱口而出:“没有!” 金麟儿的屁股又被“揍了一巴掌”,但他觉得很开心,脑中自行将方才两人的对话补充为—— “你喜欢我吧?” “当然。” 孙擎风假装失忆,面无表情牵着金麟儿,带他寻到一处背风的空地。 两人相处五年,金麟儿业已十七,不知不觉间,已从与孙擎风齐腰高,长到与他的肩膀平齐。 孙擎风看着金麟儿,看他轮廓渐深,额前戴一条玉扣太极巾,更显得双目乌黑,神情明秀,渐觉他有些陌生,是对他生出了分别心。 他不仅觉得,这小魔头跟旁人不同,跟所有金光教执印人不同,甚至觉得,他跟这两百年来自己遇到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孙擎风知道,自己已然无可救药。 未免病入膏肓,他总是推开金麟儿,不让他同自己离得太近,如此方能先吊着命。 可教授武功招式,两人须得对面而立,孙擎风才能时时指出错误。 不一会儿,孙擎风又推开金麟儿,道:“站远些,近了看不清。” 金麟儿目不转睛地盯着孙擎风的手掌,看他手指的动作,可回头轮到自己动手,又不知该如何做,十个指头不住抽动,像是有什么毛病,欲哭无泪道:“我离你太远了,看不清。” 孙擎风语气不善:“你又不是瞎子,自己蠢笨学不会,怪谁?” 金麟儿举着两个手掌,茫茫然地看着,喃喃道:“我虽蠢笨,但真的认真学了。只是这掌法里招式太多,变化细微。”说着抽抽鼻子,看起来十分难过。 孙擎风朝金麟儿扔了颗石子儿,正正地打在他手心里:“别装可怜!把手拿过来,我指给你看。” 金麟儿一步跃至孙擎风身边,朝他伸出手。 两人之间,仅有一掌之隔。 这样近的距离,金麟儿只要眨眨眼,孙擎风就会生出一种错觉,觉得他的眼睫从自己面颊上搔了过去。 这样冷的天,孙擎风的额头上,竟冒出了一层薄汗。他握住金麟儿的手,觉得这双手虽然长大了许多,但似乎与幼时没甚分别,一样是软的,一样是暖的,不该用来握剑,应该被人握在手里。 他因自己这莫名其妙的想法打了个激灵,郁闷地说:“细皮嫩rou,你该练练。” 金麟儿不解,抬眼看向孙擎风,眼中还有未散去的水光。 孙擎风呼吸一滞,视线移至别处:“那个简单,最适合你。” 金麟儿微微勾起拇指、小指和无名指:“刚刚学到这招雪鹤排云,屈三指、竖两指,聚真气于食中二指。” 孙擎风把金麟儿的手掰开,道:“招式千变万化,但万变不离其宗。你且记住,这世上所有的外功招式,架势、形式俱是次要,首要的是为我所用。你可知道,这招‘雪鹤排云’的功用如何,为何要你屈起三指,只留两指?” 金麟儿:“功用不就是打人么?至于掌法、指形,应当是前人潜心钻研后悟到的,把它们写在书上。” 孙擎风随手往身旁雪松的树干上一拍,那粗粝的树干上变留下了两个极深的指印,说:“此招的功用,乃是击其要害。一掌只能打一整片地方,但聚力于两指间,便能指哪打哪。其余三指,只要于行气运功无碍,你爱如何便如何,别像没吃饱似的抖来抖去。” 金麟儿犹如醍醐灌顶:“要知其然,还要知其所以然。” 孙擎风点头:“孺子可教。” 此后,每日夜里睡觉前,孙擎风都会像讲故事般,给金麟儿讲解每个招式的目的和用处,又结合自己的对敌经验,告诉他什么动作要紧,什么动作并不碍事。 金麟儿不动声色地挤进孙擎风的被窝,躺在他怀里,假装自己是个不用烧炭的暖炉。 孙擎风体寒,但更多的是,他似乎已经认栽,便不再驱赶金麟儿。偶尔,他还会握着金麟儿的手比划,并起食中两指,指尖点在他柔软的掌心上,顺着他掌心的筋脉移动。 油灯将两人相依偎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金麟儿看着那影子,不由把手收紧,侧过脸来更贴近孙擎风,想让那两个人影合在一起。 许是两人腻在一起的时候太多,不过几日,孙擎风就把能讲的东西尽数讲完,看着金麟儿日渐一日地与自己更为接近,他不由地紧张起来,心想着:“已近离得这样近了,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因不知所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