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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祥宫宫人捧着白瓷酒壶,绕过亭台楼阁,穿过曲径回廊,一路招摇到了宣仁宫。 在宣仁宫中发生了什么事,旁人自然不晓得,六宫众人也只是听闻怡祥宫的人走后,刘贵嫔砸烂了宫中不少瓷器,心中开始隐隐猜测内情。 无论内情是怎样的,有一点却是毋庸置疑,那便是怡祥宫的愉婉仪已经得了皇上的宠爱,甚至比清妃还要受宠。不仅如此,这位愉婉仪还是位有仇必报、行事全无顾忌之人。一个新晋宫嫔受了小委屈不是想着息事宁人,反而大张旗鼓以牙还牙,这般针锋相对,实不是易相处之人,往日倒是小瞧了她去。 嫉恨也好,不甘也罢,对方连素有霸道之名的刘贵嫔都不放在眼内,她们这些小虾小鱼就更不必说。 “果真是个蠢货,两个蠢货撞到一块,本宫纯当是瞧乐子!”徐淑妃轻嗤一声,须臾之间,眉心微蹙,盯着宫女捧进来的药碗,满脸烦燥,“不喝了不喝了,全给本宫倒掉、倒掉!” 小宫女吓得身子不住颤抖,几乎要把药洒了出来,还是素桐眼明手快地接了过去,暗地朝她使个眼色,小宫女如蒙大赦地躬身退了出去。 素桐将药碗放于桌上,移步徐淑妃身畔,轻声安慰道,“娘娘这又是何苦来?这药方是夫人千托万托才寻来的,据说已有至少三名女子用过后便怀上了。娘娘再坚持一阵子,将来必能生个健康聪明的小皇子。” “这么多年了,你数数本宫用了多少药方,可又有哪一个有效的?”徐淑妃满目凄苦。纵是身处高位又如何,连个孩子都生不出,将来又用什么与别人争?或许,她唯一庆幸的便是燕碧如似她这般,亦是膝下无子。可亦恰恰这样,她才更不能让对方抢在她的前头。 “娘娘莫要灰心,那几个还是成亲十余载都未曾传过喜讯的,如今不也怀上了?说明这方子多少是有些用处的。况且,太医也说了,娘娘身子康健,并无半分不妥。既是如此,怀上也不过是迟早问题。” “果真如此?”徐淑妃半信半疑地望向她。 “娘娘便是不相信奴婢,总该相信夫人吧?这方子若是无用,夫人又怎会再三叮嘱要按时服用?” 徐淑妃沉默不语。母亲因她多年无子之故,心中焦急难安并不亚于她。若非本朝有规定,后宫无一家之女,父亲定是会将庶妹送进宫来了。 想到每每给母亲添堵的高姨娘母女,她心中暗恨。 终有一日,定教徐韵芳那小贱人死在她手上! 对心高气傲的刘贵嫔来说,怡祥宫送来的那十来壶酒,简直是狠狠地抽了她一记耳光,只恨对方气焰甚高,又有皇上宠着,她也只能将这口恶气暂咽回肚子里去。 再遇到刘贵嫔会是什么情况,苏沁琬也早做了心理准备。无论她因何得宠,只要入了皇上的眼,那便得承受宫中各种妒恨,又要得宠又想平静,世间上哪有这般两全其美之事! “嫔妾见过刘贵嫔!”狭路相逢,苏沁琬依礼请安。 刘贵嫔狠狠地瞪着她,只恨不得冲上前抓花对方那张狐媚脸,可周围已有不少嫔妃停下了脚步,视线频频投过来,让她不得不憋出一句,“免礼!” 想了想,终觉不甘,又皮笑rou不笑地道,“秋之时序,满地落叶,恰恰应了某句俗语,怎么说来着?哦,想起来了,花无百日红!愉婉仪觉得此话可对?” 苏沁琬眸光灿灿,仿佛听不出她话中深意一般,连连点头,嗓声清甜,“老祖宗说的话总是对的。只是,嫔妾倒是觉得,以其如路边野草一般不入人眼默默生长,倒不如炫丽绽放一回,也算是不辜负美好春.光。” 刘贵嫔心口一窒,眼中闪现一丝狠辣,可终是心有顾忌,只是从牙缝中挤出一句,“愉婉仪真真是个伶牙俐齿的。” 苏沁琬冲她笑得毫无芥蒂,“在贵嫔面前,嫔妾万万不敢当此夸赞!” 后宫中苏刘二人各不相让,前朝上燕徐两派针锋相对。 “贵妃娘娘品行贵重,贤淑端方,柔嘉表范,宜昭女教于六宫,理应母仪天下!” “淑妃娘娘温惠宅心,端良著德,赋姿淑慧,风昭令誉于宫庭,当为中宫之主!” 赵弘佑面无表情地望着下方两派争得面红耳赤,这样的争论,自贤敏皇后殡天后,几乎每隔十天半月便会上演一次。 良久,他清咳一声,争执中的众人立即便安静了下来,垂首等待皇上那句老话——立后一事,容后再议。 “几位爱卿言之有理,二妃性秉温庄,毓自名门。内治为人伦之本,今中宫无主……”说到此处,他扫了一眼众人,见他们俱是屏声息气,心中冷笑。 “然……”他长长地叹息一声,清俊的脸庞上满是抉择不下的为难,似是无论哪一个都舍不下一般,微微侧脸瞅了一眼侍立身后不远的郭富贵,仿佛全然不知这番话会给朝臣带来多少遐想。 郭富贵心神领会,立即扯起尖锐的嗓门唱喏,“退朝!” 年轻的帝王扔下这番似是而非的话,拍拍屁股施施然便离开了,浑然不觉身后那一波波的汹涌澎湃。 中秋将至,各宫一派喜气,闲来无事,苏沁琬干脆带着淳芊及芷婵往御花园处去,一路赏玩,倒也自得其乐。 中秋时分的御花园,虽不及春的盎然生机,但亦别有一番风味。秋菊正艳,青松仍翠,秋风拂过,送来满园的芳香涌动。涓涓流水绕过假山石洞,蜿蜒注入园中碧湖,‘滴滴答答’的声音仿如奏着的一曲关于秋的旋律。 自经了与刘贵嫔的冲突后,宫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盛宠的愉婉仪是个有仇必报的,加之燕徐二妃待她亦颇为礼遇,自然无人会不知死活明着找她不痛快。 欺软怕硬,从来便是不分尊卑贵贱的。 “前方那是何人?”苏沁琬目光落在不远处跟在太监身后,一身妇人打扮的陌生女子身上,微微侧头问。 芷婵循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回婉仪,那是太傅府的大少夫人,清妃娘娘娘家嫂子,每年中秋时节,她都会进宫来。” 苏沁琬了然。入了宫廷的女子,生死均是皇家人,若是贵为皇后,逢重大节日还能在接受命妇朝拜时见一见娘家亲人。其余嫔妃,除非另有恩典,否则终其一生也妄想得见娘家至亲。 而启元帝,每年中秋均会准燕国公府、徐丞相府及夏太傅府府中女眷进宫。 “为何不见夏家其他夫人?”与另一条道上老中青三代女眷齐齐往景和宫去的浩荡相比,这往蕴梅宫的实在是冷清了些。 “据奴婢所知,夏老夫人早些年便过世了,而夏大夫人自贤敏皇后殡天后身子便一直不大好,估计如此,才每年只夏大少夫人进宫来。”芷婵想了想,才轻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