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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完农活的黄昏,村人们在田埂边闲聊,常常说到老李家祖上积德,留下这么一双好儿郎。 转眼间,李穑成年娶亲,有了李晟镶,李穑的娘子是个体弱温婉的小女人,产下李晟镶后身子一直不大好,李穑出门在外做生意,都是李稠跑前跑后地照顾着她和李晟镶。 一天夜里,一伙盗贼闯进李家院子,听闻李穑做生意很有一手,家里积累了不少财富,因此趁他外出,要来劫掠一番,这伙盗贼行事凶蛮,进屋便拿刀一顿乱砍,李稠为了保护兄长的妻小,挺身而出,设计引走盗贼,自己却落入贼手。 盗贼恨李稠耍弄他们,捉住李稠之后便是一顿暴打,李稠虽然年纪轻,却聪明得很,骗他们说知道李穑的小金库在哪里,因此保全了自己一条性命。 盗贼押着李稠来到东莱国附近,一路上没有少打骂他,李稠一直在伺机逃跑,说也巧合,某一天夜里,李稠借口解手溜走,盗贼发现异样,出来追他,一帮人直追到了神墓里,东闯西撞,竟撞到主墓室,盗贼哪里见过这么多好东西,当即便搜罗一空,还有贪心者不顾壁画上的警示,硬要去拿玲珑里的长生不老药,结果触发“玲珑千杀”,机关落下,所有人都被困在了里面。 盗贼们起先是团团乱转,试图找到一条通路出去,后来发现无路可出,他们又去研究“玲珑千杀”,想破出一个出口,谁知机关有毒,盗贼死了一批,剩下几个盗贼吃了“玲珑”里的丹丸,以为可以长生不老,却也毒发身亡。 只剩下李稠一人,呆在满是死人的暗室中,一呆就是十年。 最开始是感到渴,然后感到饿,后来什么感觉也没有,整个人陷入昏昏欲睡的状态,他不知道自己过得是什么日子,终日浑浑噩噩,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死了,有时又有希望,想看着壁画找到通路,可是墓室里的每一分墙壁、地板他都摸过,没有任何可以出去的通道。 直到有一次,李稠不小心碰到“玲珑”,恰好把“玲珑”上的小配饰推回了原位,墓室震动,机关打开,他还记得第一股风吹进墓室的时候,他激动雀跃的心情。 但是反复试了几次之后,他发现,这机关只有他推着的时候才会打开,只要他的手稍微一离开,“玲珑千杀”又会落下。 这种明明看到出口在眼前,却出不去的感觉,实在令人煎熬。 李稠有时就顶着“玲珑”,让机关开着,想着如果有什么人能在这个时候进来就好了,可是神墓里安安静静的,一直没有人来。 十年过去,李稠既没有死,也没有变老。李稠至今也没想明白,他到底什么时候吃了长生不老药,可能是在最初饥饿的时候,随便抓着吃了,自己却毫无觉察。 某天,他再度打开机关,只是想让外面的风吹进来,缓缓空气。 谁知,却有一个熟悉的人潜了进来,借着壁上萤石的微光,李稠看到了自己的兄长——头上没有头发,身上披着袈裟,容貌好像老了几十岁。 李穑找了李稠十年,花费无数功夫,每每遇到人劝他,你弟弟多半已经被害了,他都没有放弃,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最后终于被他找到墓里。 在这十年中,李穑没有一刻不受到煎熬,李稠是为了保护他的妻小才陷入贼手,只要一想到这事,他便感到五脏六腑都搅成一团,妻子病逝后,李穑将李晟镶托给邻人照顾,自己剃度出家,云游四海,就为了找到李稠,几乎踏遍中洲的每一寸土地。 时至今日,他终于找到李稠,欢欣地与他相聚,讲述这十年中家里的变故,讲他云游四海中经历过的种种奇闻异事,足足讲了两天两夜,李稠十年中没有说过话,这两天才声音嘶哑地同他说了两句,李穑发现李稠的性子变得极其孤僻,言语能力也有些退化,他便不停地拉着李稠交谈,开导他……毕竟兄弟血缘在那里,李稠又是很相信李穑的,渐渐肯说话,也恢复了些和人交谈的意愿。 李稠将墓里的机关告诉了哥哥,又说了自己好像吃了长生不老药,就算一直不吃饭也不会死,李穑从进来时就看到李稠和当年比,似乎并没有变化多少,只是面上神情比以前要冷漠僵硬,反应有些迟缓,对外界也没有什么好奇心。 李穑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便动员李稠,让他出去看看,李稠一开始是不愿意的,他不知道出去之后该怎么办,对外界只有恐惧和抵触,他宁可一直呆在墓里,李穑心内又是疼惜又是愧疚,便取出一个刻着“李”字的令牌,这本是他带在身边,想用来和李稠相认的东西,以前他外出做生意时,见这牌子就仿佛见他,他常派手下或驿站的信使,拿着这牌子到家里取东西,或是给家里送钱,李稠是见惯了这牌子的。 “哥,你这是……”李稠愣愣地看着那令牌。 李穑微笑道:“阿稠,你性子孤僻,不喜与人交往,我希望你拿着这个乌木令,去完成别人的愿望,当然,那些人必须是首先帮助了你的,你确认人品端正的,你想为他们做些事,就把这乌木令给他们,给他们一次机会,有朝一日,需要帮忙,就拿着乌木令来找你。人生在世,不过互相麻烦,或许你的有缘人,就在这些麻烦里面。” “可是我……”李稠垂目,“我不想出去。” “阿稠,你不要忙着拒绝,哥哥给你这乌木令,也是因为,哥哥有一件事,想求你去做。” 李稠这才木然地抬头,问:“什么事?” “既然你有幸得到长生不老,哥哥希望你不要远离人群,那样太孤独了……还记得李晟镶么?我把他留在邻人家里,他现在也该有十一二岁了,我想求你的事,就是希望你去看看他。”李穑微笑道,“也算是我的遗愿吧。” “遗愿??”李稠悚然一惊。 “是啊,我自知寿数有限,命不久矣。”李穑淡然道,似乎对这事看得很开。 李稠立刻抓住他的手,给他把脉,果然听到脉象不振。 “这乌木令,你拿去吧,走吧,我还能为你做一件事,我很开心。” …… 最终是李穑自愿留在墓室里,打开机关,让李稠走出去。 “原来是这样,”宫天雪听得也跟着难受起来,“原来是大哥留给你的,怪不得你这么重视乌木令的承诺,大哥真是高人,说话都特别有水平。” 李稠低头笑着答应:“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