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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用。” 她将绯红的裙子往床头一放,“女郎今晚穿这个吧,虽然药局那边说女郎酒劲儿没过,原定的晚上再聚也不用去了,但不管出去还是待在房里,都图个喜庆意思。我再替女郎把头发梳梳,这才像样。” 罗敷头大了,翻了个身蒙上被子,“随便吧,我再躺躺。” 小侍女叉着腰脆生生道:“女郎不是要写信么?纸笔都重新摆好了。” 罗敷刷地坐起来瞪着她:“谁让你看的!” 明绣耸耸肩,眨眼道:“没啊,我怎么敢。女郎昨天那架势难道不是在写信么?” 于是罗敷认命地披着头发穿着中衣下床写字去了。明绣乖巧地端来一碗银耳莲子汤,正好她左臂微伤不能放在桌上,就擦干碗底当纸镇压着信,洋洋洒洒地接着写。 刚拿勺子喝了一口,外面客栈的茶房忽然用不标准的官话唤道:“大人起了么?有人在柜上给大人送了礼,托某上来交予大人。” 明绣放下纱帘,跑去开门:“什么呀?” 茶房摇头说不知。 等人走了后,罗敷一鼓作气写好最后几个字,抬头道:“先不要急着开……” “下面压着个条子呢!”明绣已经把纸条拿下来了。 罗敷皱眉道:“你家女郎现在危险得很,说不定哪天就被人暗算了,下次不要这么毛毛糙糙的。” 明绣嘟着嘴哦了声,又道:“虽然写的就是女郎的名字职位,但这字比书上抄的还好看呀!” 罗敷当啷一下放下勺子,目光就着侍女的手来回扫了两遍,立刻把方方正正的包袱抢到怀里。她嘴角不由自主地翘起来,端着银耳汤喝了个干净,喝完还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明绣见她这极不正常的情态,一本正经道:“女郎,我去厨房看看鸡汤的火候。”说罢摇摇头,压住好奇心走出了房。 送礼。 罗敷三两步扑倒在被子上,脑子里什么烦心事都抛到十万八千里外,一边笑一边飞快地拆封,扒掉暗红的散花绫,里面是一个材质轻便的木盒子,黑得素净。她放在手上掂量掂量,沙沙作响,应该是布料之类。 帘子都被拉开,光线亮了不少,是个开匣取宝贝的好时辰……她打开盒盖,轻手轻脚地取出东西,果然是一套袄裙。 要是罗敷自己买衣裳绝不会挑这么艳的,难得这件樱桃红的暗花箭袖小袄丝毫不显俗气,成色上得极漂亮,像西边天幕上燃烧着的瑰丽云彩。她抚上柔滑的料子,软缎薄厚适中,穿在身上最是舒适,袖子和领口隐约地绣出了藤纹,枝蔓蜿蜒繁复,秀雅动人。八幅雪青月华裙,被霞光一染,浅淡的色泽犹如濯濯秋水,轻描细绘的雨丝昙花在襕边上绽放得格外明媚。 她不忍心放下漂亮得不行的裙子,凑近了一寸寸地欣赏,幽幽的松木清芬萦绕在鼻尖,不带一点寻常熏香的烟火气;把脸贴在微凉的裙幅上,更显得脸颊很烫。腾出右手拎起条月白的丝带,上头拴着个两寸的绣囊,她对着榻倒了几下,窄口里掉出一小方叠成方形的纸来。 罗敷翻了个身,躺在榻上把展开的纸张举得高高的,肯定只写了几个字,好敷衍啊。她慢慢地找到他潇洒从容的字迹……然后顿时把头扎进被子里,咬牙切齿的,耳朵全红透了。 “南方不冷,兼内有暖炉,外罩斗篷即可。亲自掐的尺寸,奔波多日许显宽些,等回来将养。” 他到底是怎么掐的尺寸啊!罗敷都要抓狂了。 她将纸翻到背面,还有几行小字: “新岁将至,思绪及处不能身代,甚愧之。洛阳连日大雪,西宫梅花待回时应谢,甚念之。秦夫人宽宏,勿与计较,尺寸亦然。” 后面是一个别致的花押印,赫然是个郢水的“郢”字,怪不得他要用淳于通这个假名招摇撞骗,平时用的也很顺溜么。 她的心宛如被温水浸过,一分一分软下去,闭上眼睛就想能起他的脸,他认真的样子和笑起来的样子,端严的样子和温柔的样子,她全部都清清楚楚地记得。 彼时八月既望,池上月色溟濛,他于槐树下抬眸望来,竟就是她的缘法。 罗敷默默叹气,要过多少日子才能回去呢?她觉得自己现在可以不害怕那些纷杂的眼光和口舌了,她只想和他在一起,陪着他度过新年。不过至少有初霭在身边,他不会那么寂寞。 夜幕悄然降临,大街上的鞭炮从东头炸道西头,人们都在家里的圆桌上团聚,觥筹交错,其乐融融。 她贴着窗子站了一会儿,把缝隙给合上了。带着一丝残风,外面的世界顷刻间静了下来。 * 府馆里品相俱佳的山珍海味陆陆续续端上桌,不多时就要开宴了。方府向来有个规矩,若是不在自家府上过节,主人要与家仆同乐,不兴弄出个小雅间独自听曲喝酒。于是府馆偌大的院子里全是八仙桌,从京城带来的几批人聚在一起,兴高采烈地谈论明日元旦的安排。 一个小厮双手奉着银碟,满头大汗地问引江:“秦管事刚说安排在公子那一桌,可是到现在秦夫人还没来,不会不来了吧?” 引江道:“公子从早上忙到下午,才想起来叫你们去请的,来晚点也没多大关系,公子落座后就不等了。” 与此同时,府馆的门房将将把罗敷放进来。她在客栈里都喝了两大碗汤了,本不想来的,但听说子时府馆会放烟火,就带着半饱的肚子不辞麻烦地晃过来了。客栈离府馆挺远的,她动作不紧不慢,是认为人家不会等她,况且这么迟才通知着实不厚道。 进了前院后,发现府馆里张灯结彩,人来人往,梅花树上挂着各式各样的纸灯,流光溢彩。明绣按门房指的席位数来,长呼出一口气: “女郎,说是和方公子一桌,可公子还没个影子呢,想必我们也不算太迟。” “今日知府大人能拨冗光临,真叫老夫脸上增光啊!公子就来了,您先请上座。素心,仔细伺候好大人。” 罗敷被总管秦元殷勤地招呼声吸引,转身只见自己的那桌上多了位穿云雁绯袍的官老爷。是季阳府的知府?匈奴的州府长官严禁在年节时回乡,而洛阳则宽松得多,律法规定元旦休七天假,但几朝以来的地方官吏腊月二十封印,正月二十才回来当值。知府不是方继那样受圣意眷顾的特殊官员,显然不是本地人,除夕还留在辖地过,真是勤勤恳恳,兢兢业业。 “秦总管啊,本官就顺路来这儿坐一坐,内子还等着本官回去给泰山敬酒呢!府馆离衙门不过几步路,总管别在这儿站着了,这侍婢甚好,总管快去忙吧!” 上府知府为从三品,方氏一介出京南迁的商人,在这个境况下还能客客气气地和家仆说话,真真修养良好,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