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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不住多带了三分容忍。许是当年心有愧疚,现下阴差阳错里又似见了故人,即便明知这孩子脾性,却还是忍不住巴巴的腆着脸跑上来嘘寒问暖,不过这几番折腾下来,便是再好的脾气也要给磨得不见踪影。 “啐,你都是这么自作多情的么?”那孩子闻言,讥诮的勾起唇角,吊着一双凤眼缓缓望将过去,眸中一片嘲讽,全不似他这幅年纪该有的模样,“对那杜子仁也是,对我也是,你自以只要付了真心便能心安,却不知这只感动了自己,至于旁人……” 孩童看着王薛瞬间苍白的面孔,嘴角的恶意莫名的灿烂起来,他轻启薄唇,语调上扬似雀啼,却是字字诛心“旁人,自是不会在意。” 浆果滚落一地,红彤彤的玲珑果在阴石地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目,宛若朵朵盛开在彼岸的黄泉之花,王薛愣了一下,随即立马俯下/身小心捡起,那番专注与仔细,仿佛忘却三界繁华,眼里只余下亲手所摘的人间浆果。 “怎么,现在装起了缩头乌龟,方才可不还是堂堂阎罗么?”那孩童不知怎地,今日似是比往常多了些话语,浑身仿佛在瞬间张开芒刺,分外耀眼,却又扎得人生疼,“啐,没用。” 王薛捡起浆果细细揣在怀里,脸上神色不变,眼里却沉寂得有些可怕,孩童见了心中一凛,他忽的想起眼前人再不济也是十殿转轮王,即便自己天资再好,也敌不过这般施压,但心中的傲气容不得他在此服软,于是他硬挺着对视,却不想忽闻王薛轻笑一声,桃花眼里猛然迸发出万般色彩,看得他一下晃花了眼。 “你到底在紧张什么?”王薛施法将这些浆果洗净,寻了个地儿自顾自的享受起来,“安素曾救你一命,你也曾瞒着他偷留一丝阴气附于他身,你见了外头的世界,也了解了他的生平,这还有什么不满?”王薛顿了一顿,眼底忽的闪过一丝悲痛神色,却又很快的掩饰过去,“现下你凭着记忆化作他的模样,又大肆闹了一番罗浮山,引起五方鬼帝注意,接着又赖皮的嚷着要见狱帝一面,你明知大家怜惜容忍的都是源于对另一人的愧疚,心安理得的受着,却又不甘心作别人的影子。” “小鬼,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王薛伸手递了个浆果到孩童唇旁,桃花眼里的笑意好看得似是在眸里真正盛开了花骨朵儿,“喏,我幸苦摘的,还吃吗?” 孩童怔怔的看着他,脸色神情变幻几许,终究是轮到他白了面色,他似是想破口大骂什么,嘴里的恶毒翻滚几番,触到王薛那双眼,却是怎么也开不了口。王薛笑着将那浆果凑近了些,看着这小鬼被戳中心思后的羞怒,原先积压在心中的怨气也消散开去。 “我对你如此确实是由着安素那孩子,但你除了性子乖张些,其实还不错。”王薛笑弯了一双眼,似是想到什么安心的事情,吐出的话语仿佛带上了三月的春风,顺着阴气吹进了那孩童心里,“你想报答安素对不对?毕竟你这样傲气的小鬼肯定不愿就此欠着这份人情吧。想必你也通过他见过狱帝了,那番优秀的一个人,说实话,还真想看看他那时为人父的模样。” 小鬼看着王薛沉于回忆中的模样,看着他三分带笑的温柔,心里仿佛被什么抚摸了一般舒服,又似被什么利器扎了一般疼痛。他看着他那副模样,不知怎地便有些恼火起来,眼前的浆果红得耀眼,一晃一晃的他心里难受,于是小鬼恶狠狠的张嘴咬住跳跃的火焰,利齿划破温热的指腹,鲜血流出,莫名带上了一丝酣甜的香气。 “嘶——你还咬人啊。”王薛将自己的手抽回了,施法止住指腹的鲜血,颇为哭笑不得的扯起嘴角,“说说你还就不行了?” 孩童不理他,吧唧吧唧的咀嚼着嘴中的浆果,看起来煞为享受,他眯了眯眼,忽的转过脖子直视王薛,却只得眼前人依旧容颜。 “我还要。”孩童张开嘴巴,眼里没有期待,只有理直气壮的等待。 王薛好笑的叹了一声,却是再没惯着那孩子,他将剩余的浆果放在一旁,径直走上前去揉乱了那孩子的头发,小鬼不满的挣扎起来,望着在眼前晃动的手臂感觉煞为刺眼,联想起方才品到的滋味,竟是忍不住喉头吞咽了一下。 王薛笑着看他,似是没察觉到这小鬼眼中亮得不同寻常的眸子,他停顿了一下,温和的声音里禁不住带上了几分肃然,“你的资质极好,甚至可以说是难得一遇的将才,不过这也亏得安素出逃时逼得不少厉鬼安分,我想这些道理你比谁都清楚,你一路隐忍走到今天,终于选择在此刻爆发,定有你自己的道理。” 那孩子忽然僵在原地,一贯傲然的眸子竟微微黯淡了光芒,王薛以为自己说中了他心事,却不知这小鬼从未尝过被人关爱的感觉,头一次被人如此担心,竟让他心里生出了点点难以琢磨的情绪。 “狱帝这人极好,你附着于安素身上时恐怕只想一见外头的世界,却不曾想见到了那人的温柔,对不对?”王薛抽出自己的手,不动声色的缓步走至门前,背对着那孩子,让人看不到他此刻的神情,语气依旧,只是那番感叹,不自觉竟让这般小的孩子心中也感到了疼痛。 “如若是这人成了自己的亲近之人,怕是这是世上最求而不得的事情。” 小鬼在后头默默听着,不知怎地,心里突然一慌,等他再抬眼望去时,便见平日被他气得跳脚但仍在微笑的人此刻却是深深的俯低身子,他灵光一闪,猛然朝门口望去,果不其然,一声龙吟穿透三界,混着朱雀清啼,无端给人生了几丝帝王威压,逼迫得这孩童都忍不住放出阴气来维护自己。 “王薛,你倒是挺维护这孩子的。”远处忽的响起一道低沉男声,有如血翎振翅,煞为清爽;又似海姬吟唱,引得人不自觉沉迷,那孩童警觉抬眸,便见一席红袍忽的出现于自己眼前,他禁不住抬头望去,便见一男子对着自己微微勾起唇角,容貌端的是无双,便连那风姿气度也是世间难寻词汇的风华,赤发张扬,无风自起,一双红眸里安静的跳动着一簇火焰,三界纷华,竟是在那一刻全融进了这人的眼。 狱界之帝张琰,当真名不虚传。 酆都大帝从后头缓缓走出,抬眼便见到狱帝小心的给他打着眼色,酆都大帝心里一紧,以为狱帝触景生情,当即上前几步附耳过去,却不料狱帝回眸看了一眼那被吊于玄冰墙上的孩童,见他痴傻怔愣的模样,终是忍不住仔细道:“把阴气所化之子悬于玄冰墙,你们是想困他还是助他大成?” 酆都大帝神色一僵,细细想去,还真有这么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