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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 封老将军白发人送黑发人,膝下唯剩封贵妃一女。 自那之后,重睦拜外祖为师学习兵法武学,此生所愿除却征伐渊梯外,再无其他。 卯时起戌时休,无论冬夏,栖霞宫后院中永远能看见梅花桩与比武台上翻滚跳跃 的身影。 岁月荏苒,数年转瞬。 梅花香自苦寒来,瘦小单薄的八公主长成了身形修长,体态优雅的冷美人,旁的姐妹娇滴滴地出现在镇元帝跟前各个人比花娇,独重睦立于云邕关外,承继抚北大将军名号,戎装替红妆。 “jiejie很厉害,爹爹离世后依旧声名不减,都是靠jiejie。” 顾衍第一次知道重睦之名,还是从封知榆处听闻。 “我就不一样啦,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幸好还有jiejie和广益保护我。” 她与重睦皆是女子,顾衍不喜封知榆如此言说,淡然否道:“公主与小姐并无不同,遇到难处,也需相助。” 封知榆抿唇嘟嘴:“我的意思本就是也会尽力照顾jiejie,广益干嘛这么凶。” 顾衍不语,她自觉无趣,进而转移话题,不再谈及重睦。 那之后没多久,他被贬出燕都,于乡野间沉寂,落病早亡。 细细算来,重生后于封知榆出嫁那日相遇,却是他两辈子第一次见到重睦。 方才发现她与他想像中全然不同。 更瘦些,也更—— 弱些。 燕都人口中的赐周公主,凶神恶煞令人胆寒,实则不过是位年轻恣意的姑娘家。 擅权谋,不失胆魄,提出与他合作时不卑不亢,无法拒绝。 在等待他回复时亦显露胆怯忐忑,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般胜券在握。 “龙岩侯夫人救过下官性命。” 将最后一粒米送入口中,重睦舀汤的手踟躇着放开汤勺:“顾卿不必解释,本宫幼时受舅舅照拂太多,所以对知榆上心些。方才也并不是怪罪,性急了些,顾卿别误会。” 顾衍自然而然接过她手中汤碗,替她盛汤:“下官进京赶考时偶遇歹匪,虽有武力傍身,双拳难敌四手。恰逢夫人带侍卫从城外扫墓归来,得以相助。” 他不知自己为何如此耐心相告,不过是见她坐在身侧,便觉不该让她继续误会封知榆与他关系。 将盛满汤的碗递回重睦面前,顾衍又继续道:“下官感念夫人善举,遂入朝后常常来往,有求必应。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重睦咬了口莲藕,依稀忆起母妃曾在家书中提及此事。 那时她与外祖还有表哥都未能回京祭拜舅舅,竟不知其中穿插着这段插曲主人公便是顾衍。 听他之言,他仅为报恩,从未有过男女之情。 重睦送到唇边的汤汁停在原地,略抬眼睑,与他对视:“这番话顾卿可对知榆说过?” 顾衍颔首,仿佛在言旁人事般波澜不惊:“夫人出嫁前三日,曾来寻下官。下官方知数年报恩弄巧成拙。解释之后,夫人始终认定是下官不满她背信弃义嫁与龙岩侯。” 姑娘家被人拒绝,总得寻些借口安慰自己,因此重睦只道:“顾卿此举无错。” 两勺汤入口总觉不够爽快,习惯性单手端起汤碗一饮而尽,方才又接过话茬:“如此于本宫而言倒是极好。半月后顾卿按约随本宫 出关,不为感情所累,一身轻松。” 伐渊大业不容儿女情长,黏黏糊糊更难成大事。 顾衍果然是她选对的一步好棋。 “下官遵旨。” 都说江南男子最是儒雅温和,但重睦读起他那篇登科之作时,却见入眼满目掷地有声,怀柔中不失狠戾决绝。 与此刻面前露出淡淡笑意的清隽公子,十分不符。 他唇角的那抹笑转瞬即逝,恍惚之间,重睦甚至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时辰不早,”只听得顾衍话锋一转,顺势起身:“公主准备何时歇息。” 两人都心知所谓洞房花烛夜不过幌子,他不便留宿,自是主动告辞。 重睦送他离开,忽地被突然出现院中的慈衿拦住去路:“驸马,大婚之夜您不留在我们公主房里,于理不合。” 顾衍侧首,正想征求重睦意见,她却已抬手扯住他的衣袖:“留下,进屋。” 说着还不忘看向慈衿叹气道:“慈嬷嬷,这下放心了吧。” 慈衿双臂抱在胸前上下打量着她,随即令灿戎一道告退,随着房门落锁,重睦立刻松开手。 她也不管顾衍如何,自顾自搬了床被子扔在地板上靠近炭火边:“顾卿是文人,睡床。本宫是粗人,山里土里睡惯了,打地铺。” 话音未落,顾衍已然拦腰挡住她的动作:“公主是女子,睡床。下官,地铺。” 思及上辈子这人的死法儿,重睦难免心底发怵:“顾卿这身板,可别着凉重病,让本宫新婚守寡了。” 谁能料竟被他扛起搭在肩头,三步扔到床上。 愣是惊得她直到火烛尽灭,方才低呼:“看不出来,顾卿竟真是习武之人。” 顾衍合眼假寐,并未搭理她。 “对了,忘了正事儿。鱼脂霜还没用。” 重睦倏地从床上跃起,根本没给顾衍反应机会,就着月光将他从炭火旁拉至窗边坐稳:“一般晚上敷,明日白天便能恢复。不过本宫瞧着顾卿这伤年岁久远,想必不会好得那么快。” 她将那霜在他掌心推开,手法熟练,力道恰好:“在军中弟兄们起初还在意男女授受不亲,后来熟络起来,倒是不再管本宫给他们上药了。” 想起今日前院宴上抚北军中诸人因着重睦出嫁哭天抢地,顾衍微微失笑,看得出虽非男女之情,但确实感情极好。 “好了,睡觉。” 顾衍闻声垂首,恰好对上重睦仰头露出笑意。 月光倾泄而下落在两人身间,他甚至能看清她眸中倒印的自己。 再往下是她高挺的鼻梁和同样溢出开怀的唇,还有修长脖颈和一片刺目雪白。 顾衍眼底略沉,终是避开目光,缓缓抽手:“多谢公主。” 却见她面上难掩犹豫,半晌一言未发,最终还是顾衍主动道:“公主有话,大可直言。” 只听得重睦低声不解:“顾卿分明是读书人,为何,手?” 顾衍闻言面色并无任何反常,只垂首看向自己那双手,拢起修长五指,如实答道 :“下官家贫。晨起做工,午后赴武馆,唯晚间读书。” 重睦这才想起今日拜堂时,镇元帝与封贵妃到场列席,可顾衍爹娘所在之处,却仅有一牌位。 “父亲早逝,母亲改嫁多年。故乡家中,独下官一人。” 困惑迎刃而解,重睦点头大悟:“倒是本宫误会顾卿了。” 细细想来,若是自幼和煦而生,又如何能写出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