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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随手将案上的木卦摊成一排,做了个请的姿势道:“随便抽一卦吧。” 范卿玄望着那些卦,左右犹豫了一阵,终是抽了左侧的倒数第三卦,翻了过来:“兑卦。” 李夕接过兑卦,指腹轻轻摩挲着,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 兑乃第五十八卦,兑为泽,泽中之水可以润泽万物,是乃大吉之卦。 他笑道:“倒是好卦,两泽相依,更得泽中映月,是为悦。秉持中正之道,为人光明磊落,凡事寻归正道,方可不于人诉讼愤慨。只怕随心而走,行事越轨,为世人所不容,终是离经叛道,遭人白眼。宗主行事一向运筹帷幄,自信能掌控全局,只是莫要太过自负,凡事总会有例外的。” 他将兑卦推到了范卿玄面前:“此卦两兑相叠,泽为水,虽润泽万物是吉,却也有物极必反的道理。你命中确有一个变数,有缘能见河边引灯渡魂人,或能福泽苍生,亦能祸及六合,是福是祸且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范卿玄看着案上的那张兑卦,沉默不语,隔了许久,他才抬眼望向对坐的男子,道:“六岁的时候,先生曾替我算过一卦,我记得当时也是兑卦,只是先生所言却大相径庭,未曾提及过变数。” “不错。当年你年纪尚小,看不清什么,抑或是你命格中的那一变数还未出现,而如今不同了——”李夕自木卦之中抽了一卦,与兑卦并排放在一起,“这是你命定那人的卦象。” 那是一张天水讼。 “讼卦乾上坎下,乃离宫游魂卦,离乡孤独,梦魇缠身,沦为荒魂消散。此卦异卦相叠,是有血光之灾。”李夕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 范卿玄看着那张天水讼,目光微动,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天水讼静静地躺在案上,似乎在灯火中都是冰冷的毫无温度,离宫游魂,血光之灾,任何一个解卦都是凶相。 “此人是谁?”范卿玄问。 李夕眯起眼,点了点他道:“坐望远山不见君,河边引灯渡魂人。这个人你须得问问自己的心,如若缘分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城西面的道观之中,杂乱的摆放着神神鬼鬼的东西,比不得梵心阁,萦绕着阴鬼之气。说是道观,不如说是间阴宅来的贴切。 这里荒无人烟,没几个人来祭拜,桌上的供果都烂去了大半,香火也是零星几点在飘着余烟,随时都会熄灭的样子。 小铃儿和赵易宁刚走进这小道观就打了个冷战。 “这地方好森冷啊,怪可怕的,真有这么灵么……”小铃儿皱着眉头,满脸嫌弃之色。本就是途径街巷的时候听人聊到的地方,想着左右无事便拉着赵易宁来看看,却不想是个这样的鬼地方,难免大失所望。 赵易宁走到桌前拜了拜,点了三柱香,双手合十的放在心口,虔诚的闭上眼,轻声道:“老天保佑,望所求能如愿。” “你求什么?”小铃儿好奇的看向他,顿时来了兴致,“关于什么的?” 赵易宁嫌她烦,没有理会,依旧重复念着这一句话,倒真的像是虔诚的信徒在祷告。 小铃儿看着他的样子觉得好无趣,等了一会儿无所事事,便跑出了道观,去到院子里看月亮去了。 就在小铃儿出去后不久,小厅深处冒出了一个穿着破旧的男子,衣服洗的有些发白,头发也乱糟糟的绑在头顶,脸上留着略显邋遢的胡子,一双三角眼朝小厅打量着。 这样一个人怎么也看不出是位德高望重的卦师。 他看到赵易宁在祭拜,口中念念有词,不由咳嗽了两声,道:“公子一直重复着,不知所求为何事?” 见男子停下了祷告,有些狐疑的看了过来,他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笑道:“我是这儿的主人,人称鬼道士,能让人看到前世今生的所有命数。只是,得收些代价而已。” 赵易宁四处环顾了一番,见小铃儿早跑的没了影儿,才开口道:“我想知道,范大哥会如何……选择……” 那鬼道士捻着胡子笑了起来:“这个容易,只要你给得起代价。” 赵易宁问:“什么代价?” 鬼道士看着琉璃,忽然古怪的笑了几声,指着他的心口道:“我要公子的三魂两魄——” “慢着!”赵易宁愣怔,三魂两魄可并非什么普通交易。他们行的既不是平常事,自然也不会要些寻常事物,这个道理他虽然是明白,可三魂两魄—— 鬼道士伸手拉开了侧厅的一扇门,里面是一间小密室,布置甚是简陋。墙边是空荡荡的书架,密室中间摆放着一个盛满了黑水的小水缸。 “公子若想看,这水镜自会告诉你,一旦你看了,待你死后,你的三魂两魄会被它取走,沦为残魂,即便入了轮回,也命不长久。” 赵易宁皱眉咬住了下唇,窥探命数的代价不会简单,这个他清楚,可是他想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他想得到原本就该属于他的东西。 赵易宁一步步朝着水镜走去,每靠近一分,他的心跳就快上一分。 看着平静的毫无波澜的水面,他突然就静下来了,伸出手去在水面上点了一下,一丝浅浅的波纹荡漾开去,一圈圈涟漪平复下来后,水中逐渐印出了一些画面来。有山有水,是一处静谧的湖畔,一所小木屋,圈着片花圃田,葳蕤一片风光旖旎,而花海中负手站有一人,那人抬头望着前方不远的地方。 “范大哥?还有一个人……”赵易宁蹙眉,不自觉的捏紧了水镜边缘。 梵音阁外,范卿玄拜别了李夕,跟着人流往集市上走,也不知走了多久,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圆月,然后转身又朝南街走去,漫无目的,渐行渐远,人烟逐渐变得稀少。 今日天气甚好,月朗风高,确适合赏月。范卿玄打算寻个僻静的地方坐会儿,他的脑子里有些乱,那张天水讼反复出现在脑海中,命定的人带着未知的变数,只觉得一片迷茫。 忽然范卿玄的余光里似乎晃过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身白衣,在街角转瞬即逝。 是他? 范卿玄犹豫了片刻朝那边追去,绕过市集,出了街巷后,他却并没有看到什么白衣人,就好像一开始就是自己的错觉。兴许是这灯光旖旎,错看了他人罢。 他在不知不觉中晃到了常青河边,这里一个人也没有,倒是静得下来。 人们都去赶庙会了,这河边平日里本就清冷,眼下更是静谧的有些萧条了。 望着河里微微泛起的水波,范卿玄不易察觉的叹了口气。今年的中秋比往年更多了一份情绪和记挂,有一个身影在心底渐渐清晰。 这时顺着河流飘来了一盏河灯,在月色中,灯光朦胧,透着一丝幽秘,如同忘川彼岸飘来的河灯,指引着魂灵去往轮回的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