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除夕(二更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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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除夕(二更在后)
话都摊开了,黎杰森有了正当理由,于是更加频繁地来敲她家的门。甚至于得寸进尺,直接把笔记本电脑带过来干自己的事。
知道他这样是为了迷惑他爹那边的人的视线,夏追便不怎么抗拒了,反正抗拒也没用。大多时候,她在房间里写题看书背单词,他在客厅做事,楚河汉界画得分明,互不干扰。
达成了和平互助的共识以后,黎杰森逐渐向夏追透了点底。
原来他家并不比韦家简单。欧美那边的大家族,脉络复杂、队伍庞大,他不过是他老爹五个子女中的老三。
他说他父亲是来二十多年前来中国考察时撞见他母亲的。浪漫多情的外国富二代遇上优雅温婉的年轻画家,天雷勾地火,没多久黎杰森的母亲便背井离乡和他回了A国。
然而富二代是有妻子的。画家一边被他的温柔攻势迷倒,在一声声表白里失去了拒绝的决心,一边被背德感折磨着,成为了富二代的情人。
没过多久,画家生下了黎杰森。
出于某些原因,黎杰森和母亲的相处时间不多,但在他印象里,母亲过得并不开心。
她的神情总是淡淡的,美丽而忧郁,只有在父亲来看她时才显得开心一点。然而当父亲走了,她又被道德感拉扯得更加低落与愧疚,常常枯坐在画室一整天,最终又颓然出来。
黎杰森眼见着她的画从写实变得抽象,从明朗变得阴沉,任光线和色彩如何变化,她笔下描绘的永远是他没去过的地方。
然而母亲是很爱他的。在两个人为数不多的共处时光中,母亲教他华文,教他用筷子,告诉他华国的生活方式是怎样的。有时她精神不错,也会拉着他的手,在自己的画上描绘多年未归的家乡。
如果很想家,那为什么不回去呢?小黎杰森这样问她,只看见了哭一样的笑容。
大概从那个时候开始,黎杰森对原城这个他没见过的故乡产生了浓重的好奇心。
他确实是从家里逃出来的,但也不完全是“逃”。事实上,他还是个未成年,比夏追小了半岁,不说转学的手续,就是签证也要监护人来cao作。和父亲大吵一架后,他坚持要来原城,理由用的是他爱上了一个华国姑娘,甚至还是网恋。
“这他也信?”夏追觉得难以置信。
“证据确凿。”少年耸耸肩。他从几年前便开始实施这个计划了,找亲信做了个假账号来充当那个华国女孩,从相识原因到聊天细节都无懈可击,一面继续安安稳稳地扮演一个乖儿子,该学的东西全没落下。
他没说的是,他父亲能同意这个荒谬的请求,大半是因为想起了自己的爱情故事。
——自从十岁那年黎母过世,他的父亲便将他视作爱人的投影,近乎神经质地引导幼子复刻她的一切。
他来原城的前因后果夏追并不太感兴趣,毕竟说白了,他们认识月余,至今还是互相戒备又互相利用的关系。
不过相处得多了,她发觉黎杰森并没有自己想得那么讨厌。这家伙在不吵闹时还是很顺眼的。
起码长得很顺眼。
不同于他那张看起来什么也不会的花瓶脸,黎杰森的思维能力是她见过的最强者之一。有时候夏追遇上了什么难题,他只消瞄几眼,便能一口说出其中关键。
他常常盘着腿坐在她家沙发上敲电脑,有一回夏追随口一问,他把屏幕转过来给她看,满屏幕的代码。
据他说,他大学也准备读计算机——就在华国读。
“如果学计算机,为什么不回A国?”夏追不解。
“好不容易逃出来,还回去做什么?”金发少年伸了个懒腰,“最好一辈子不回那个鬼地方。”
“我以为你只是过来呆几年,然后就要回家。”
“为什么?”黎杰森莫名其妙。
“你舍得完全脱离你家,放弃你爸的遗产?”
“我要那么多钱干嘛,又花不完。”他耸耸肩,“对我没用的东西,不要就不要了,没什么舍不得的。”
眼一眨就到了除夕。
今年过年前后,原城的雪出奇的大。到了除夕这天,街边的绿化带上,灌木枝条载满积雪。
夏追提前买好了菜,准备平平淡淡过完这天。
从前在夏小艳家时,从大扫除到年夜饭都是她的活儿。两口子爱打牌搓麻将,一到过年,就要邀一群亲戚牌友,烟雾缭绕地打个通宵。有几回凌晨三四点,她的门被踹得“哐哐”响,一开门才知道是众人饿了想吃夜宵,只好忍着哈欠,披上外套去厨房。
忙碌了这么多年,今年难得清静,夏追反而轻松得感到不真实。仰面躺在床上,盯着发黄的天花板放空了一会儿,她忽然忍不住,咧嘴笑了。
外边的大门被敲出了一章交响乐,她才不情不愿地爬起来开门。
“你不是今天还要来烦我吧?”女孩子抱着胸问。
“你今天好像心情不错?”小老外默默鼻尖。
“少来!”
见糊弄不过去,黎杰森笑道:“要一起过年吗?”
“不要。”
“真的不要吗?”
“我一个华国人没过,”夏追笑他,“你一个洋鬼子过什么年啊?”
“我有一半是华国人!”洋鬼子抗议。
“看不出来。”
“外面的人都过年去了,我没有饭吃。”
“饭店都开着呢。”她不吃这一套。
“好吧好吧。”少年作举手投降状,“第一次来华国过年诶!收留一下我吧,夏追小姐。”
夏追伸手去关门。
“教你那些竞赛题!”他赶忙道。
“早说不就行了,非要白嫖……”夏追嘟囔一声,趿拉着毛绒拖鞋回客厅了。
同一片天空下。
“站住。”中年人阅着报纸,目不斜视,“你往哪儿走?”
“关你屁事。”
“没大没小。”秦父冷哼一声,把报纸折起来,“早说了今天要回老宅去过年,你别太没规矩了。”
“要回你自己回。”秦烁没工夫理他。这段时间他没什么精神,懒得和这死老头吵。
却说他正要抬脚出门,就听老王八蛋沉声道:“秦烁,这些年教你的东西你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一个女人而已,至于摆出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当事人被戳中痛点,条件反射一样争辩道:“你哪只眼睛看见老子要死不活了?”
“这么大反应,看来让那姑娘离开你是对的。”秦父只是冷冷道,“你瞧瞧自己的样子,不学无术,一事无成。”
“不说远的,就说人家温家的温子言,同样的年纪,和你上同一个学校,人家已经能独当一面了,你还在为一个女人萎靡不振。”
秦烁本来就烦他,听见他提到温子言,眼前又浮现那天夏追上车时的回眸,心中更是暴怒:“闭嘴!”
吵了这么些年了,秦父可不怕他这作态,张嘴继续道:“人家温子言被打压了这么久,却比你有出息了不知道多少倍。前段时间,自己一个人就挑了韩氏在大陆设计的走私生意,你再看看你自己?这么多年我在你身上费了多少心思,你倒好,还是这么烂泥扶不上墙。”
回答他的是“啪”的甩门声。
——
二更在后面,还在写,要晚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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