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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密史档案悉数焚烧殆尽,令史葬身火中,长史及御史中丞畏罪至尽。 第五十章 温室殿正如它的名,住在其间,永远也感受不到四时交替,春冬更迭,而从那晃动的帷帐,温醇的酒液中流泻出来的,唯有永不改变的融融春意。 "娘娘,可用奴婢将火拢得更旺一些?" 身边的侍女小心翼翼,全没有了平日的娇憨顽皮。卫凝儿抽了鬓间的发簪,在指中轻轻把玩,翠色的光,涟漪一样映上她苍白的脸,一如冷月下的太液池。"燃了什么香?" "龙蜒香。" 蹙眉,玉簪划上她的手,染了红。"皇上不喜欢甜腻的香气......" "换上杏子香可好?" 侍女觑着她的脸色,想必连说话的声音也是经过斟酌的。也难怪她会如此,其实岂止是她,这温室殿中的所有宫人,又有谁不小心翼翼,莫明其妙失了龙种,谁又敢不小心翼翼。簪子在指间转动,原本冰冷的手指被那冰凉的玉石一逼,越发冷得像冰。 看向窗外,淡淡的树影下似乎聚了无数人影,也或许什么也没有,不过是枝叶摇曳间掀起的鬼影罢了。这重重殿宇,大燕国最傲慢华丽的居所,原本就是一座坟。风很大,卫凝儿想起自己小儿时,常跟了养育她的乞丐,到乱葬岗上捡贡物,那时的风也像现在这样,飕飕的刮过耳际,夹着不知从哪里传来的鬼哭狼嚎,让人毛骨悚然。 "什么声音?"用力揪紧被褥,声音颤颤。 侍女茫然,"回娘娘,许是风声。" "不是。"卫凝儿斩钉截铁,声音盖过了风声。却在看到侍女惊诧的眼神时,猛然惊醒,抿了唇,露出一贯温和高贵的笑容,"那风中夹着哭嚎,让人听着害怕。" 侍女放下心来,取过托盘,捧了一把杏子香,"娘娘累了,今晚的风又大,扰了人心也是有的。"侧耳听了听,"果然有人在哭......整座宫里,也只有未怜宫中失了宠的妃子在哭了,娘娘若是觉得心烦,奴婢便让公公去劝诫那些娘娘,止了哭声。" 卫凝儿若有所思,柔柔抚着已经平缓下来的小腹,"不用,她们已经失了宠爱,除了哭泣还能做什么呢?" 侍女默默立着,不敢应声。 "你手中捧的,是杏子香?" 侍女忙忙应道:"是,杏子香气清淡,最能安神静心。" 卫凝儿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也不知在期盼什么,"今晚......不用燃香了,你下去吧,我要歇息了。" 一众奴婢悄然退去,掩了宫门。堂皇的温室殿只余一座烛台,烛火微微,忽明忽灭,卫凝儿藏在黑暗里,怔怔的流下泪来。 厚重锦被,一室温暖,也驱不散心中寒意,一夜无眠,终到天明。当灰蒙的天空披上绚灿云霞的时候,宫门终于再度被人推开。来人小心翼翼,唯恐吵醒了她,这般呵护怜惜,绝不是皇帝。卫凝儿心中无味交杂,拭了泪痕,由侍女为自己着衣挽髻,长长的发只在簪尾松松的挽成一个圆,由一支白玉簪子定着,越发柔弱惹人怜惜。只是,她心心念念想见的那个人却没有来。 叹息一声,看向鹅黄幔帐外那朦胧的身影。红色的霞光将他周身细细的勾勒出来,因是背着光,见不到他的神色,想必也是如他垂着的紧捏着的手那般,恭敬而难掩焦急的吧!心中温暖,在这冰冷的宫中,也只有血脉相连的亲人才能如此真心的关怀自己。 命人挽了帐,唤他到自己身边坐着。他原本犹豫着,但见了自己的模样,不知为何竟然干脆的坐了下来,目光炯炯,细细端详。卫凝儿不禁笑了,这般举动,在她这个温和得近乎腼腆的弟弟来说,已经是难得的了。 于是也拉了他的手,少卿的手有些凉,想是从上林苑披星戴月赶回来的,尚带着晶莹的露珠。 "请jiejie放宽心,皇上如此宠爱jiejie,何愁不得子嗣?" 卫凝儿转了眸子,对身旁侍女道:"我身子有些不适,你去将太医请来。" 侍女应声去了。少卿急忙站起身,"jiejie身子不适,我立刻去请太医。" 卫凝儿拉住了他,嗔道:"傻弟弟,我是把她支开,好和你说说话。" 少卿坐了下来,笑道:"jiejie要说什么?" 卫凝儿想了想,看着少卿温和的眸子,慢慢的道:"皇上正当盛年,此次失了龙种,未尝不能再孕。但皇上不是寻常男人。"顿了顿,对上少卿讶异的眸子,自失的一笑,宫闱生活的阴暗,这个在疆场上叱咤风云的弟弟怎能明白?用力握住弟弟的手,一字一字的道:"寻常男人,三妻四妾,雨露恩泽,尽能普施。但皇上不是寻常男人,三千后宫,明争暗斗,过了今夕,又不知明朝如何。" "jiejie想得远了......" "我不能不如此想。"卫凝儿唇边漾出浅笑,一贯雍容,"昨晚我听到哭声了,从未怜宫里传来的哭声。这些人,当年未必不显赫,可现今如何?" 少卿垂下眸子,"jiejie要说什么,我都知道。" "既然如此......"y 少卿轻轻抽回手,站起身来,"jiejie,皇上是大燕百年来难得的圣主,既是圣主,便最能将人心看得透彻,何况......"少卿顿了顿,眼神有点飘忽,抿了一下嘴唇,道:"皇上天生没有人可以信任,也不会信任任何人。" 恰在此时,殿外掠进一缕微风,那燃了一夜的烛火,颤颤的挣扎几下,终于灭了。 卫凝儿低头不语,沉默了一阵,忽然抬起头来,一双剪水明眸涟漪涓涓,微笑道:"是jiejie想得偏了,宫中岁月寂寞,多一个人陪,便不会生出这诸多妄想来。少卿,你能否时常来宫中陪陪jiejie?" "只要jiejie喜欢......"少卿顿了顿,沉吟着,"想来皇上总会应允的。" 话音未落,那拉得长长的宣读声从高高阶梯下传来。 卫凝儿看了少卿一眼,那昂然站着的青年,因这越来越逼近的声音,眉头浅浅的皱了起来。遂道:"相见的日子尽是有的,少卿暂且回避去吧!" 少卿匆匆点了点头,似乎巴不得她如此说,脚步霍霍,从偏门径自去了。卫凝儿听着那脚步,终究忍不住转头,只见紫苑的晨风正撕扯着他皂白的朝服,而此时从门外铺下的光在他翻飞的衣袂间流闪,分明红得像血,让人揪心。 "娘娘......似乎很高兴......"侍女一边为她着衫一边试探着。 "皇上来了,我自然高兴。"卫凝儿指着妆台,"就用那根翠绿的簪子。" 眼角余光瞥向铜镜,那镜中的如花容颜果然勾了樱红的唇角,她该是高兴的,在少卿起身的刹那,从宽大广袖里飘来一股淡淡的清香。这香,她再熟悉不过,每次与皇帝欢爱,事前必要用那香密密的涂了全身,皇帝记住了那香,也沾了那香。 她该高兴的,她再不必担心自己会如同那未怜宫的疯妇一般日夜哭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