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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成本低,板子刻好了重复印就是,费不了几个钱。”傅云英停顿了一下,轻轻推开砚台,“湖广本地的只送不卖,南直隶、北直隶、浙江、福建那边的书商前来求稿子,他们给了定金,以后外地的手册由他们负责售卖,价格他们定。” 有一个对比,才能叫湖广本地文人明白丹映公子只送不卖这个举动有多仁义。她既是湖广人,名声就得扎根于湖广。为将来留一条后路。 赵师爷点点头,“你做得很好。最近春暖花开,山上的桃花、茶花、玉兰都开了,范维屏要在郊野举办文会、诗会,城里叫得上名的士子都会去,他们请你赴宴,你去还是不去?” 想得到文会的邀请不难,但特意点名请傅云英的事范维屏本人,她现在是武昌府风头最盛的后起之秀,许多人想当面见见她。 傅云英想了想,道:“老师替我回绝了吧。” 赵师爷一笑,“我也是这个意思。越是这种时候,你越要稳得住,不能叫眼前的一时风光迷花了眼。你得意的时候,人人愿意锦上添花,每个人都捧着你,等你落魄时,才知什么是人情冷暖。” 他说完,抬头看一眼窗外沐浴在微雨中的粉艳花枝,忽然话锋一转,问:“你二哥回信了没有?” 傅云英摇摇头,“就算托商旅送信,一来一回少说也要一个多月,上次收到二哥的信还是过年的时候。” “也该到了。” 赵师爷喃喃了一句。 说了些闲话,赵师爷合上书稿,“先放我这儿,三天后给你,我记得我收藏了一套房书,忘了放在哪儿,等我回头找出来给你当参考。” “劳烦老师了。” 师徒俩又讨论了几句学问上的事,赵师爷让傅云英留下吃饭,她推辞道:“还要去杨家一趟。” …… 朱和昶生得人高马大的,其实底子虚,春天乍暖还寒,他不幸感了风寒,卧病在床。楚王立刻派人把他接到杨家养病。昨天吉祥回书院请傅云英找几本通俗给朱和昶带去,说他整天待在房里闷闷不乐,楚王急得上跳下窜,主子不高兴,杨家和楚王府的仆人们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吉祥被他老爹打发过来请傅云英过去探望病中的朱和昶,他从小养在内院里,只有她这么一个朋友。 说起来,朱和昶其实是因为她病的。她实在忙,每天夜里过了三更才睡。朱和昶见她天天废寝忘食,焚膏继晷,自告奋勇要帮她整理稿子。她想着朱和昶大概没正经做过什么事,觉得整理稿子新鲜好玩,就随他去,没阻止。哪想朱和昶态度比傅云启还认真,逐字逐句抄写稿子,把所有学生的文章按照文题详细归类,夜里非要吉祥催促三四回才梳洗就寝。他向来娇生惯养,晚睡了几夜,白天经冷风一吹,就这么病倒了。 …… 傅云英从范府出来,乔嘉和王大郎在外边等她,牵着马迎上前。 她蹬鞍上马,视线扫过巷口,眼珠一转,“大郎,去铺子秤几斤果子。” 大郎答应一声,掏出荷包,“少爷,买甜的还是咸的?” “多买点方块酥糖,那个开胃。再买点松子糖,山楂糕,要买苏州府的。” 大郎一一应下,转身跑向巷口,不一会儿揣着纸包回来。 主仆几个穿过街市,很快就到了杨家门前。 朱和昶小时候就是在王府中的毒,所以很少住王府,通常住外宅,府门外挂着杨家的牌匾。 管家听门子说傅云英来了,亲自迎了出来。 傅云英塞了个大纸包给他,“给你们少爷的。” 吉祥说朱和昶病中无聊,她托人买了好几本南方流行的通俗给他解闷,武昌府市面上暂时没有卖的,他肯定没看过。不过既然是探病,只送几本书不太合适,她买了几样点心,都是傅云启平时生病的时候喜欢吃的。 管家咦了一声,朱和昶是王府世子,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没有?下人孝敬他,一般专挑稀罕的从来没人见过的玩意,傅少爷倒也老实,竟然拿这一大包街边铺子买来的果子送世子! 他腹诽归腹诽,还是命人将果子送去灶房给婆子验看。 杨宅挂着杨家的名头,里头却是比照着公侯等级建造的,雕梁画栋,枋柱金漆,中堂七间九架,很有气派。 管家领着傅云英绕了又绕,走了足足一刻钟,才到了地方。 朱和昶病着,郎中不许他见风,门窗紧闭,房里罗帐低垂,密不透风,虽是白天,却得点灯。 傅云英踏进里屋,皱了皱眉。 里屋响起朱和昶惊喜的声音:“云哥来了?快让他进来。” 听起来有些虚弱。 几名彩衣侍女掀起落花流水纹罗帐,傅云英抬起头,目光落在靠坐于床栏前的朱和昶脸上,怔了一怔。 朱和昶脸色苍白,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双唇微微发青,一副重病的模样。 这哪里是患了风寒!分明是得了大病! “云哥,你靠过来点,我听不见你说话。”朱和昶含笑看着她,朝她挥了挥手。 她心头震动,低下头,往前走几步。 侍女立刻搬来鼓凳给她坐。 她弯腰正要坐下,朱和昶拍了拍床榻边,问:“你能坐我旁边吗?” 不等傅云英回答,侍女们对望一眼,飞快抽走鼓凳,顺便把房里其他能坐的凳子全搬走了。 朱和昶看一眼侍女们,面带赞许之色,虽然精神不济,却还有闲情和侍女们调笑,眼风温柔,如春风拂过,缱绻缠绵。 侍女们脸上羞红,低下头,抿嘴偷笑。 好吧,看他这一身风流劲儿,可能并没有病得很重。傅云英坐到床沿边,仔细端详他的脸色。 朱和昶笑了笑,轻声说:“没事,我时常这样,一病倒就三五日不能出门。” 张道长的药治好了他,但没法彻底改变他的体质。 傅云英拿出给他挑的书,“这些是我亲自选的,你看完了让吉祥再去书院找我。” 朱和昶很高兴,接了书,嘴里却道:“你那么忙,别太为我费心,我看什么都是一样的。” 问过寒暖,管家亲自将傅云英带来的果子呈上前,“爷,这是傅少爷给您买的。” 山楂糖晶莹剔透,色泽嫣红,盛在甜白釉葵口盘子里,瞧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朱和昶立刻让侍女打水给他洗手。 见他想吃东西,管家眉开眼笑,一叠声支使房中侍女们。 傅云英在一旁道:“这个酸酸甜甜的,吃多了也不好,可以配着酥酪吃。” 问管家,“问过郎中了?世子能不能吃这些东西?” 管家笑答道:“问过了,郎中让爷多用些饭食,可爷没胃口,早起就喝了几口稀饭。” 侍女很快送了碗酥酪进来,朱和昶洗了手,拿起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