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指婚侧君

    第一章   侧君

    秋末的北方树林，叶子已经落了大半，余下仍挂在枝头的，也是摇摇晃晃，只等下一阵风起，就能归于大地。

    含元殿内，屋角檀木几上摆着一盏紫铜麒麟香炉，静静的吐着云纹般的香烟。

    黑衣少年长身玉立，跪于殿上。

    其人面容清隽，清澈的眸底，挺直的鼻梁清冷的让人不敢靠近，微微上挑的眼角透露着几分寒意。

    “看着倒是个不错的孩子。”

    女帝上下打量了少年几眼，漫不经心地敲着龙椅，吐气如兰，转瞬间又将目光转移到少年身侧的壮年女子身上。

    那女子诚惶诚恐，忙不迭地拱手道，

    “只是臣这些年忙于朝中之事，对他疏于管教，性子顽劣了些，希望他入乐府中莫要给七殿下添乱才是。”

    “无碍，我瞧着这孩子生得可人，小七也应当会喜欢的。”

    话间，殿外内官已然通报，“陛下，淮王殿下到了。”

    女帝微微应声示意，殿外之人便莲步款款步入。

    少女身姿窈窕，仪态万方，风袖飘飘，发丝飞扬。

    地上黑衣少年听闻来人，心头微动，禁不住好奇想扭头前看，但碍于宫礼未能如愿。

    “儿臣见过母皇。”

    声音清琅如珠玉。

    女帝点头应下，微微抬颌，用下巴指了少年的方向，“喏，寡人给你新挑了个侧君，看看满不满意。”

    说罢伸手接过了内官手中的卷折，不再有抬头之意。

    成宴顺意，抬步走到少年跟前，挑起少年精致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睨着，对上少年那双凌厉狭长的凤眼，以及他暗含怒气的目光。

    她毫不客气地打量着少年，许久，朱唇轻启。

    “确实不错。”

    -

    那是许寒空第一次亲眼见到传闻中，那风姿绰约如谪仙下凡的淮王殿下。

    她与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少女值豆蔻年华，一身清冷，深邃的眼眸里泛着幽幽光华，长长卷卷的睫毛冷凝寒霜，庭院里梨花满树，雪白的梨花如雪飘飞，缱绻在凝脂的肌肤，幽清绝艳。

    再见时，许寒空以嫁入王府，成为她府上侧君。

    -

    月明如昼，银辉遍地，室内红烛高照，一片灯火通明。

    本是洞房花烛之夜，出云阁内却只一人守空房。

    “殿下，今夜……该是洞房花烛…”

    眼见成宴放下了手中书卷，红菱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您要不还是移步出云阁……？”

    成宴闻言，微微蹙起了眉头，“先前正君洞房花烛我尚且未去，今夜又有何必要？”

    “况且，我今夜要是去了出云阁，辅国大将军那边满意了，丞相那边怎么办？”

    红菱脸色一变，她压根没想到这么多，只知道自家殿下整日里埋头苦学，不碰男女之事，同龄的皇女早就养了不知多少男宠，自家殿下却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这样下去，怕是要误了传宗接代的大事呀！

    可这联姻之事，权衡之术，她也不甚明白，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做，这才冒失进言。

    好在成宴也压根没打算怪她，自顾自起身去寻了一本诗集，权当消遣。

    “殿下！殿下！”

    南牧咋咋呼呼地一溜烟窜进了听雨轩，引来红菱一阵呵斥，“冒冒失失的成什么样子！平日里规矩都白学了吗！没看见殿下在看书吗！”

    南牧俊秀的脸庞覆上了一层薄薄的汗，缩了缩脖子，小狗一般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成宴。

    成宴拍了拍红菱的肩，朝她笑笑，“罢了，饶了他这次吧。”转头又问南牧，“怎么了这是？”

    小少年一张俊脸微微涨红起来，结巴道，“是许……许侧君他、他闯来听雨轩……非说要、要殿下陪他洞房……”说完垂下了头。

    成宴听罢眉心已经皱成了一团，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一阵喧闹声便自庭院传来。

    “你们让开！本君说了要见殿下！”

    “侧君、您、您不能进去啊…这、这是殿下的书房…”

    “今夜是本君和殿下的洞房花烛夜！我看谁敢拦本君和殿下共度良宵！”

    这回却是无人再应声阻拦，许寒空只当小厮们被他闹怕了，刚想转身进去，便装上女子如寒潭般刺骨的眸子。

    “本殿竟不知，许侧君这般…想与本殿…共度良宵啊。”

    许寒空整个人瞬间像被冰冻住一般愣在了原地，他没想到听雨轩的隔音效果是这般差，那刚刚他说的那些话，岂不是都让殿下听到了？

    他有一瞬间窘迫到了极点，刚再嘴硬两句，却被成宴冰冷的嗓音打断，

    “那便，如你所愿。”

    抬了抬手，示意人都下去，“今夜，不要放任何一个人进听雨轩。”

    她下意识地磨了磨牙关，带了些许怒意地，

    “我要与许侧君，”

    “共、度、良、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