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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让卫佛奴振奋了起来。只要成为了贵人荫户,就不必再被官府拉服役,而且吃住都在府中,说不定还会有上次田亩,这可比当个匠户要强上太多了。 他赶忙道:“小的必会尽心竭力,好好雕版!” “善。”梁峰笑笑,“工匠也要认真挑选。细心手艺好的,便雕文字,其他手艺不善的可以雕花、刻线、磨光,务必分工协作。这里有个板式,你们拿去看看,精心装饰,雅致娟秀即可。” 梁峰怎么说也见过些古籍,大体知道格式。至于装饰细节,让匠人来丰富就好。 卫佛奴闻言想要去接,然而当他抬头看清座上之人后,猛地僵在了原地,怔了片刻又赶忙俯首。他家世代雕佛,熟知各类名家画笔,然而任如妙笔,也描不出此等相貌。这梁家家主,真不愧“佛子”之名啊! 满满感念中,又多了几分虔诚,卫佛奴连头都不敢抬,乖乖接过了画纸,退了出去。 座上,梁峰也轻轻舒了口气。现如今,他资历尚浅,根本无法由上自下推广医书,不过书这些东西,自有更便利的传播方法。建书坊,就是为了这个。 这个时代,还未出现任何印刷术,就连王汶府上或是怀恩寺中,也只能手抄经卷。书籍是极少数人才能拥有的珍贵物品,若是出身寒门,哪怕天资再怎么聪慧,也很难借到足量书本,以供研读。 正是因为这种知识的垄断性,让印刷术变的无足轻重。那些高门大户自有人力物力,又何苦花费时间研究这个?不过对梁峰而言,雕版印刷就相当重要了。只要有了这个利器,就能大量复制书籍,姜太医留下的医书又何愁传不遍天下? 不过雕版印刷的成本,也高的惊人。且不说那些雕版的工匠,墨和纸的价钱同样不菲。如果白送,以他现在的身家万万支撑不起。但是如果把医书做为添头呢?譬如买一本,附赠一本,反正防疫之说本就缘自佛祖入梦,于情于礼都不唐突。而在那些贵妇信众买回经书之余,医书自然也会进入更多高门府中。 伤寒不是一家之症,士大夫本就有不少略通医理。只要多一个人看到,就多一人知晓伤寒如何防疫,如何救治。如果那些精通医术的人见到,更是会促进医学发展。姜太医的遗愿,也就有了实现的可能。 更重要的是,只要有了印刷术,他就有了传播知识的手段。这两部书只是试水,若是印了经史,印了农书,印了其他佛经呢?贩卖知识,从不是个廉价的买卖。他需要更多的人才,多高的名望,这薄薄书册,便会成为他踏足的基石。这可比区区“佛子”的称号,重要许多。 时不待我,唯有另辟新路了! ※ 五匹骏马飞驰,驶过官道,路上行人纷纷避让。这马一看就是上好良马,就算是并州地界,能骑的也不多,更勿论一队五骑了。无论是哪家贵人手下的强兵,躲着点总是好的。 “队正,是不是该停下歇会儿了。”这都骑了半日,一位骑士忍不住建言道。 “距离武乡不远了,今晚务必要赶到。”弈延板着张面孔,冷冷应道。 有了队正这句话,其他人也不敢反驳,就这么催马前行,终于在入夜时分感到了地头。 如今正值秋收,然而一路上根本看不到什么庄稼,满目都是干涸开裂的荒地。几间破屋杵在路边,门大开着,屋里早就没了人影。 这五个骑兵都是羯人,面色自然凝重了起来,放缓马速,一路向前。弈延的村子在县东,还没靠近村口,远远就看到几条模糊身影冲出了草屋,向着山里跑去。弈延皱起眉头,一夹马腹,追了上去。 马儿跑的太快,眼看躲不过了,那几个人齐刷刷跪了下来,其中一个干瘦的汉子边磕头边求饶道:“兵爷饶命!家里只剩老人孩子了,要不就带我走吧……” “匐达?”弈延纵身跳下马,快步走了上去。 听到熟悉的乡音,那汉子傻愣愣的抬起头,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了弈延的手臂:“你可是弈延?郇桑家那个小子?” “是我。”弈延把人扶了起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家里怎么只剩你了?” 匐达苦笑道:“其他人都出门逃荒去了,就留下我跟阿母。这些日子,总有官兵来,说要把我们买到幽州去,给人做奴仆就能活下来了……” 弈延可是尝过被人当做货物贩卖的滋味。大枷锁在肩头,两人一组,一路上缺食少水,能不能活着到地头都是一回事。面前这汉子瘦的只有一把骨头了,被抓去岂不是死路一条? 他啐了一声:“这群走官!你们别怕,这次我是奉主公之名,来乡里招人的。只要勤劳肯干的,都能跟我同去!” 匐达愣了一下,又探头看了看他背后那几匹大马,小心问道:“你认了主公?那人是谁?” “申门亭侯,就是最近刚刚救了晋阳的梁郎君。” “梁郎君?是那个‘佛子’?”怎么说武乡也更靠近晋阳,听到这话,不只是匐达,就连他身边那些人眼睛都亮了起来。 “听说‘佛子’救了晋阳一城百姓呢!” “有人还说他伸手一摸,就能消除病痛!” “‘佛子’会收羯人做佃客?” 听到乡亲们提起主公的名字,弈延眼中不由露出骄傲神情:“正是那个梁郎君。他待人慈悲,非但收留流民,还让我们加入了部曲。这马,也是主公赐下的!” 他身后站着的可不只一个人,那几个骑士也纷纷开口帮腔。弈延又转身从褡裢里取出两个干豆饼,塞给了那几人;“先吃些垫垫,若是能跟我一路南下,到了梁府,还有田地可以耕种!” 这些话都没有他手中的饼子来的有说服力,几人饿了数日,哪还能忍得住,狼吞虎咽吃了起来。这样的情形,放在几个月前,弈延还觉得司空见惯。然而跟在主公身边,整个梁府未曾有一人忍饥挨饿。那可是几百条性命!主公一人,便救了他们所有。弈延从未有一刻如此切身体会到,梁府的不同之处。 他要给主公带回更多人马,那些诚实可信的,勇武忠心的。他要让主公拥有更强大的部曲,救更多的性命!他要尽快回到主公身边才行! 弈延深深吸了口气:“匐达,带我去见村里其他人。我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家,若有人肯去梁府,明天就能上路!” 匐达差点没噎住,但是月光之下,对面那双眸子如此闪亮,就像天上的星星。他愣了一下,也不顾手里的饼子,拉起弈延,向村里跑去。 短短一天之内,快马经过一村又一村,踏的干涸的地面尘土纷纷。一户又一户饥肠辘辘的羯人背起了自己少的可怜的行囊,走出家门。他们已经没有了活路,自然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