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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他就觉得此人危险,现在看来确实不错。没了大军尾随,这人想逃出冀州就更简单了,哪里还能拦住? “将军,并未发现那匪首。”不大会儿功夫,下面就传来了结果。 奕延微微颔首:“收兵,速回清河。” 如今王浚的人马也在冀州兴风作浪,他不可能把精力都花在乱军身上。还是固守到手的地盘更为重要。 快马回撤,一路上畅通无阻。如今冀州南部大半落入奕延的控制之中。倒不是他的兵力突然变多,或是控制县府的吏员人数猛增,而是丁刺史授意的结果。 这两个月,丁邵的病情越发严重了,统帅州兵显然不再可能。他就把领兵重任,托付给了奕延。冀州兵其实没有自己训出来新兵用着顺手,但是丁刺史的好意,奕延也不会拒绝。至少这人,比王屏那小人要顺眼太多。 一来二去,郡县安定的速度更快,奕延安插人手也更方便。而且看丁刺史和王屏的意思,朝廷极有可能命他接掌冀州兵事。若是真如此,主公的命令,就完成了大半。 马儿越过了荒芜的田野,当前方终于出现绿意时,奕延下令,全军放慢马速。如今已经接近五月,正是农忙的时候。冀州因兵乱错过了春耕,只能补种些豆黍。这些粮食,可是百姓们下半年艰难存活的命脉,他怎能让飞驰的军马扰了耕作。 果真,远远见到了兵士,田间出现一阵sao动,似乎不少人想要逃走。但是当看清楚了来人衣着制式,他们立刻平静了下来。甚至有些农人,还面朝大道跪了下来。这些人中,不少都是清河百姓,甚至有些被裹挟入了乱军,险些丧命。若是没有面前这队兵马,说不定他们早就埋骨黄土,成了喂养荒原的肥料。 有人能救他们出这地狱火海,就当受他们的顶礼膜拜。 奕延的目光在那跪拜的人群头顶一扫而过。他领军已经有些年头了,唯命是从的部下,不可计数。但是眼前这些,不是兵士,只是种田的愚夫愚妇。若是当年,就连他们也会对自己这副羯人面孔鄙夷惧怕,避之不及。可是现在,他背着刀弓,跨着战马,带着浑身的杀气,连衣上血迹都未洗去,那群人却不怕他了。不但不怕,还虔诚跪拜,把他奉为神佛。 为什么? 田里的豆黍已经出苗,绿油油的,略显稀疏,与那黄褐相见的泥土交织一成,宛若斑斓织毯。虽然微弱,虽然渺小,但是其中蕴含的意味,远超鲜血四溅的战场。 冀州不像并州,在这里,他要当的不是一个单纯的将领,更兼任了牧民之责。要妥善安置裹入乱军的流民,要想尽法子弄来粮种,让失去田产的百姓不至于沦为匪寇,还要同冀州诸官打点关系,便于调兵遣将。 这些,很多都是奕延原本从未接触过的。可是这些惹人心烦的东西,渐渐牵住了他的心神。让他懂得了,主公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不是万民膜拜,不是权势熏天,那人只是想看到农人们安安稳稳,在家园里劳作生息,过着卑微且平凡的日子。 他本该比主公更懂这渴盼的意义。他要实现的,仅仅是主公的心愿吗?也许并不,在很久以前,这也成为了他自己的心愿。一个可能艰苦,可能凶险,但是值得一搏的愿景。 一直紧绷的身形,似乎稍稍放松了一些。奕延没有停步,就这么带着大队兵士,穿过了满是绿意和期冀的庄田。 ※ 坐在大帐中,苟晞面色阴沉,盯着那个高高昂着头颅,分明怕的要死,却装出一副从容赴死神色的青年。此人出身勋贵,身家不怎么出众,名气更是乏善可陈,只是他来的地方,出人意料。 “陛下真有此言?”沉默良久,在对面青年快要汗出如浆时,苟晞才淡淡问道。 那人吞了口唾沫:“苟将军乃国朝栋梁,若无将军,便无这一场场大胜。然而东海王目无天子,专横跋扈,独断妄为。分封王氏子弟为荆州、青州刺史,自牧五州,将军可获一州一郡?这泼天功劳,又如何赏之?” 他的话,极富煽动意味,一听就知是要离间他和司马越的关系。可是苟晞没有打断对方,就这么一言不发的听着。只因这话,没有虚言! 好不容易攻克了伪帝乱军,又花了数月才击溃王弥大营。等待苟晞的,却不是之前推心置腹的厚待。司马越没有分封任何一州给他,只是升他为征东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加侍中,进郡公。这一样样,全都是荣衔! 他的功劳,还比不上端坐洛阳的王衍吗?!若无他,司马越哪能有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可是司马越是如何对他的?! 见苟晞没有打断自己的话,那使臣又鼓起了些勇气:“如今东海王在许都密谋清除异己,今日是司马诸王,明日就不会轮到异姓大将吗?只要那人疑将军一日,将军便无安宁之时……” 苟晞手上一挥,打断了那人放肆的言论:“丞相与我兄弟相称,又岂是你们这些鼠辈能挑拨的。” 他的音量不大,却让对面青年额上的汗珠都滚落下来。只因他知道,面前这位苟大将军狠辣异常,有“屠伯”之称。用了极大气力,他才止住身上颤抖,轻声道:“东海王不过是乱政贼子,天下之主唯有一人。将军若是深明大义,自知该向何人尽忠。” 他说的,只是忠诚吗?是不是还有比拟司马越的泼天权势? 苟晞的呼吸稍稍急促了起来。但是身为领兵之将,他见过太多凶险的局面,也面对过太多狡猾的敌人。这空口白牙的事情,能信吗? “这口信,我已收到。来人,请张廷尉下去休息。”最终,苟晞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随手打发了对方。 这态度,又让那使臣一阵紧张,可是已经到了苟晞大帐之中,他又哪里可以逃脱?勉强挺直了腰杆,使臣跟在亲兵身后,退了出去。 “大将军,这未必是陛下之言。不如派人杀了那假传圣旨的贼子……”一旁,幕僚轻声建议道。 区区一个廷尉,带来的还是天子口信,能信吗?现在司马越可是大权在握,若是翻脸,十分不妥。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使臣,就当没听到这番狂言。 苟晞心却有旁的想法:“先别动那使臣。派人去许都,问问丞相兖州要如何安排!” 司马越是自领了五州州牧,但是这些州郡依旧还有刺史,甚至有些还有都督。若是能把兖州这样的中原之地交给自己,就证明司马越并未对他产生提防。但若相反……那使臣,怕就有其他用途了。 一旁幕僚听到这话,心底暗自叹了口气。看来天子的离间之计没有白废,自家主上心中,还是生出了疑虑。不过若是东海王真的戒备主上,说不定奉天子才是最好的法子。 只是这刚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