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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译显然也认了出来,撑着不愿动弹的身体,拎着凳子坐到了旁边:“虫虫你真好。” 纪从骁瞥了他一眼,手上动作不停。一盒点心被放到盛淮面前,两盒点心被放到盛淮面前,三盒点心被放到盛淮面前…… 乔译:“……” 盛淮唇角一弯,眼前这几盒点心都是用料偏寒,就乔译这感冒程度,再加上刚演完一场落水戏,确实不大适合。 他接过纪从骁递来的最后一个盒子,打开。指尖一顿。 折梅雁北。 忽然明了,为什么会如此大费周章用上冷藏箱—— 其余三种,都不是需要冰镇的东西。唯有折梅雁北,里头揉了冰晶,得好生冷藏着,才能保证入口的极佳味道。 无奈一笑,眼中笑意弥漫。手上的盒子冰凉,但这凉意,顺着他的指尖,沿着他的血脉,落入心间,便只觉得一片暖融。 “不嫌麻烦吗?”盛淮抬手,拨了拨他额前的头发,看了眼他额间被撞出的红痕,寻思着让李越找点冰块过来敷一敷。 纪从骁摇头。 麻烦吗? 在去机场的路上瞧见十二楼的广告牌,猛然想起J省有它的分店。几乎是瞬间回忆起当初在盛淮对折梅雁北的热爱,心思开始活泛。于是半路下车,绕了大半个城市,给他打包一份折梅雁北。为了不突兀,又临时添了其他几份作陪。打包完后才反应过来,里头碎着冰晶,不冷藏不行。便又顶着烈日,戴着大口罩大墨镜,躲躲藏藏,冒着被认出来的危险,寻遍周边了大大小小好些个商场,最终得人提醒,找到一家大型药房,要了个医用冷藏箱暂代。 再一路狂奔回机场。 这样看起来大概是算麻烦的。但又如何呢?比不得盛淮的体贴和真心。更何况,他高兴。 “顺路罢了。”他唇角一扬,将一路奔波轻描淡写地带过。盛淮不想让他知道,他也就当做什么都不曾听见。 乔译在一旁连啧好几声。纪从骁会是顺路将吃食一路人工空运过来的人吗?怎么可能?他可是巴不得出门只需要带上自己的人。 安静的化妆间内,这几声轻啧尤其引人注意。纪从骁扫了他一眼,一把搭上他的肩膀:“别啧,来,坦白从宽。超级粉丝怎么回事?” 乔译的脸瞬间垮了下去,连声音都冷了几分:“不过是富家大少的玩笑罢了。” …… 乔译喜欢演戏,其敬业程度即便是纪从骁都追赶不上,眼下哪怕身体不舒服,却仍建议导演将戏内角色恰好生病的场次拍完。 李导乐得瞧见演员敬业,见他也没有什么大碍,当即同意下来。 原本两位主角休息一小会儿便该继续拍下一场,只不过韩略和纪从骁来了,下一条的时间便往后推了推。 乔译留在化妆间休息,盛淮带着纪从骁出去,剧组里老戏骨很多,多认识认识对小朋友有益无害。 纪从骁分外乖巧地跟在盛淮身后,将一干前辈见了个完完整整,最后被拉到李导面前,被盛淮不动声色地夸了好几遍。 …… “盛哥,原来我在你眼里那么好?”纪从骁得了便宜还卖乖,张口就是揶揄。方才在李导面前,要不是盛淮那些赞美之词前明晃晃跟着他的名字,他都险些要问一句这人谁啊? 盛淮深谙他这本性,没有回答。只拿着手机打开相机对着走在身前的纪小朋友,在他转过头来的一瞬间按下快门。 纪从骁疑惑看去。 盛淮叹气:“经纪人要我时不时发点微博。” 纪从骁:“……” 我懂了,你不想拍自己,所以拿我充数。 当然,这话纪从骁可不会说。他正高兴着呢,别说拍张照片,就算盛淮要他录个视频都没问题。他往后退了两步,凑到盛淮身边去瞧他的屏幕。等瞧清画面上的人后,不由一顿,望着盛淮犹疑道:“这是我?!” 盛淮弯唇一笑。 画面上的年轻人站在光影里,身形逆光,唯有一张脸转了过来,小半落在暮色之中,柔软的黑发搭在额前,桃花眼半弯着,满目笑意。非常乖巧,确实和平日里在外的形象不大一样。 但盛淮不觉得有丝毫突兀。这样的纪从骁不由让他想起那天晚上,屏幕里的青年趴在桌上,身后是万家灯火伪装成的璀璨星辰,没有光,剪影被滤镜映衬出星辰的颜色,温软又柔和。 “盛小子,你两过来过来。” 盛淮搭着小朋友的肩膀,正想将人带到遮阳伞下去,却听见身后李导喊一句。当即又带着纪从骁往回走。 “不是说小乔在休息没人对戏吗?正好,你和小纪走一遍。拍的快咱们就早点收工!”李导说道。 盛淮转头去瞧纪从骁,纪从骁自然点头应下,问盛淮要了剧本。折好的纸页上是一场重要的感情戏。 讲述的是一个开放和保守相互碰撞的故事,以同性恋作为切点。故事的两个主人公都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高知分子,在回国途中偶遇一对同性恋人被世俗逼得殉情,心有戚戚,不禁想要试图改变一下这国内的现状。于是两人一拍即合,伪装成同性情侣,进入高校这个接受程度和开放程度都算不错的环境之中。试图以自身证明,同性恋与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然而,他们两在谩骂鄙夷之中相互安慰取暖,日久生情,只差假戏真做。 两人都对彼此的心思都心知肚明,但他们却没有如想象中那般义无反顾地在一起。伪装情侣以来所受到的苛责和冷待,鄙夷和不屑,还有渺茫而灰暗的未来,所有的一切让他们瑟缩,让他们不由自主想要退回安全的地界。 而这一场戏,便是两人情感迸发后,心里人性与本性的碰撞点,是一场冲突性极强的戏。 纪从骁仔细翻看着写满标注的剧本,又朝盛淮问了问江夏这个人的特点,仔细揣摩一番,便丢了剧本上阵。 演员各自对着摄像机找好角度,也不知道摄像机开了没开。 纪从骁天马行空一想,感叹一句这对戏的较真程度。不过这场戏尤其重要,以李导的严格,这确实不算什么。 场记板一打,他抛开杂念,瞬间入戏。 他走在盛淮身后,眼神一错不错地看着这个人的后背。 两人正在回家的路上。他们刚从医院出来,白天的时候,江夏被人刻意针对,浇了一桶凉水不说,等霍林赶到时,已经被揍了好几拳,连眼镜都被打碎。 天色昏暗,街边的路灯一闪一灭地,发出滋滋声,没一会儿就“啪”的一声彻底黑了。 小巷里仅剩的一点光亮也消失了。 霍林走在前头,为视力不好的江夏开路。灯光灭的一瞬,他停下脚步。而身后的江夏却没有察觉,直接撞在他的脊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