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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芸来赴约,赴的自然也是辛四郎的约。两人每隔几日,便要比上一回。 阮芸给了摊主些银钱,坐到棋盘这一侧来,乌云叠鬓,以手支颐,只等着辛四郎的身影出现,清亮而又妩媚的眼睛里满满都是青春的活泼,一袭绛红色的裙儿虽是主母刻意刁难,着婢子送来的旧衣,颜色已经有些洗褪,却还是为她平添几抹艳色。 她刚穿越来时,这具“阮流珠”的身体,长得可不是这般模样。那小丫头许是吃不着好东西的缘故,头发枯黄还没几根儿,小身板儿瘦弱不堪还多病,幸而自打阮芸来了之后,就想尽法子细心保养,靠着博戏摊子上赚来的银钱也吃了些好物,时间久了,倒也活出个正经的少女模样了。照照镜子,倒是越长越和现代的阮芸比较像了,但比阮芸本身多了不少洋气和媚意,实在让阮芸暗暗惊奇。 阮芸等得百无聊赖之际,对于辛四郎为何来迟,兀自起了疑心。她正发着怔,忽地听得旁边有个人笑道:“小姑娘,你在等人?” 阮芸抬眸,见是个五官分外明艳,令人过目难忘的美人,行止间带着并不过分的傲气。见了美人,态度总是要好些的。阮芸一面暗暗感慨对方才是长了张主角脸,一面微笑道:“正是。只是那人,久久不来,他再不来,我……儿就要走了。” 以儿自称,是这个朝代的习惯。只是来了一年多了,阮芸还是不大习惯,同辛四郎说话时,说得兴起,张口闭口都是我。 那人又道:“儿正也闲得无趣,你不如,先和儿玩上一两轮罢?” 阮芸想了想,柳眉挑起,点头应下。未曾想到那美人也是个聪明人物,与阮芸玩上三局,竟是一胜一负一平,也算是旗鼓相当,但若是细细算起银两来,倒还是阮芸赢得多一些。阮芸来了兴致,正要再摆上一局,那美人却忽地神态慵懒,站起了身。 阮芸一愣,问道:“娘子你不玩儿了?” 美人弯唇一笑,道是倦了,这就由婢子搀扶着,登上香车。她懒懒卷着珠帘,微微露出半张朱颜,红唇微启,轻声道:“若是有缘,自有再会之时。儿瞧着你,与儿眉眼间颇有相近之处,这才生了兴致,与你对弈。” 阮芸边收着银两,边抬头笑道:“娘子这是抬举儿了,儿不过庸脂俗米分,比不得娘子天香国色。日后若是有缘,只盼得再与娘子对弈。” 美人一走,便是姗姗来迟的辛四郎。阮芸本都决意先走一步了,正兀自低头,收拾着棋子儿,清点着银两,忽地察觉面前有阴影覆下,再一抬头,正对上一张俊美的脸。 阮芸一愣,眨了眨眼儿,随即道:“今儿时日已晚,若是回去得迟了,只怕要受刁难。最多,只能玩上一局。” 辛四郎的声音倒是好听,只听得他带着些歉意道:“有事耽搁了,并非故意所为。”言罢,男人便用那颇为好看的,骨节分明的手,执起漆黑的棋子来,口中笑道:“不必掷骰子来,你且先下,权当做我赔礼了。” 阮芸依言而行,眼神不由得飘向他那张脸来,暗想道:这家伙长得确实不错,不过见了多少面,每见一次,都必须得感慨一回。若是他到了现代,化化妆,十成十的明星脸,坐拥无数摇旗呐喊脑残米分,嗯,身材也不错,虽然没什么肌rou,但也算壮实,腿还长,能在古代遇见这样的美男子,她也算运气不错。 傅辛一棋落定,抬眼见得阮流珠正盯着自己,兀自出神,待到一撞上他的眸光,阮流珠假装若无其事,施施然地放下一子。傅辛微微勾唇,却是还不待她的手离开棋盘,便又往下放子,假作无意,轻轻触到这未来的妻妹的指尖,惹得流珠跟触了电似的抽回手来。 流珠微微蹙了蹙眉,却听得傅辛状似漫不经心地道:“你银子攒得如何了?记得你早先说过,想靠这博戏摊子赚钱,攒够了钱,便自府中逃走,只是后来,也不见你提了。” 一提起这事,流珠不由叹了口气,郁闷道:“逃甚么逃,说到底,最不方便的,还是我这女儿身。我孤身一个,逃到别处,没有身份,没有足够的钱,更没有能赖以谋生的活计……女扮男装?我倒是想得出来,但却做不出那副样子。虽说算是多少攒了些银两,但是又够得上甚么……”说着,她抬眼看了眼傅辛那身明显不便宜的衣裳,抿了抿唇,“只怕我的全部身家,都不够买你一身行头。” 傅辛勾唇一笑,眯眸低声道:“行头这个词儿,不可乱说,是说戏子的。我知你并非有意,不过信口胡说,可日后你若是唐突了旁人,那可要出事儿了。” 流珠一怔,随即挑了挑眉,在心底念了谨言慎行四字,随即道:“多谢。儿见识粗鄙,知道甚么,便说甚么,时不时便要闹些笑话,幸而有你,从旁纠正。” 她叹了口气,目光不知落向何处,心底藏得深沉的落寞,复又齐齐翻涌。 傅辛低头落子,只听得她又喃喃说道:“在这里,做个女人,实在不容易……虽说刚来还觉得有意思,但思来想去,若是回不去了,就太可怕了……只能等到嫁人,而嫁人,又是家中说了算,嫁给谁都说不定……” 她的声音,轻之又轻,若非傅辛耳力惊人,只怕是听不清楚她那一串嘟囔的。眼见得面前少女虽满目愁容,可是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有着遮掩不住的活泼光华,通身上下,气度与常人不同,傅辛心上微动,缓缓收回目光来,将那几颗棋子在掌心中不断把玩着,心中兀自思量起来。 他心里渴她,渴得不行。 早些年在国公府里,倒是也见过她,只是彼时的她,实在入不得他的眼,而那日他骑马从博戏摊子边上路过,略一抬眸,不经意间便被玩骰子的小娘子给惊住了,如魔怔了一般,当即勒马,揣着银两,与她赌了起来。之后再着人跟踪她,打探她的消息,他这才知道,当初国公府里不起眼的二娘子,他未来的小姨子,就是这个勾起了他兴致的美娇娘。 手里握着通黑棋子,傅辛这心里,也暗暗铺起了棋来。只是时至此刻,他依然有几分犹疑——他当然愿意为她,巧设心机,特地设一局棋,也愿意如往昔那般,将一局可以利落下赢的棋,耐心拖延,只为了可以光明正大地,再看她一会儿,再同她说一会儿话儿,再听她用那悦耳的声音,说些古古怪怪的言辞。但是,权势为重,她身份特殊,他害怕为她设的棋局,误了他的大局。 他虽有过不少女人,对于女人,也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