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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压轴赛的观众全停下来专注地看比赛,赌注不断追加,金额直追压轴赛。 两位拳手轮流被打倒,又再次站起来。双方的眼中迸发出残暴的虐杀欲望,下手狠辣,招招致命。观众能听见骨骼碰撞的重响,鲜血时不时溅到拳台周围。 观众疯狂了,这种酷烈的搏击激发出他们心底的兽性。他们发出热烈的尖叫,喊杀声阵阵。 在走道的阴影里蜷伏著一个瘦小的身躯。嘉文紧紧抱著头,用手捂住耳朵,身体瑟瑟地颤抖,眼中满是泪水。 他被巨大的恐惧攫住,害怕地低语:“不要……不要……不要杀了爸爸……” 原来,嘉文经过多方探听,发现徐启明在爸爸晚归的时候,给爸爸和四哥送过饭。他相信徐启明一定知道爸爸的动向。 他使出浑身解数,撒娇耍赖装死,无所不用其极。终於知道爸爸在打黑拳,还成功地让徐启明带他混进了打拳的地方。 他没想到,他看到的是如此残酷的景象。 每一次宋子豪被击中,他的心就如被带刺的绳索高高吊起,疼痛和恐慌冲击著他幼小的心脏。这种感觉层层叠加,让他喘不过气喊不出声流不出泪。他仿佛看到死亡在一步步迫近他们父子,爸爸的生命被一只无形的手绞扭住,随时会崩断…… 只打了三个回合,宋子豪就知道今天自己真应该休息。他的身体比想象中还累,动作变得迟钝,反应也慢了半拍。而对手,作为一个专业拳手,很快发现他的破绽,对他发起凶猛的攻势。 宋子豪知道对手的体力不好,在无法迅速结束比赛的情况下,他只能拖,拖到对方体力耗尽,拖到他能抓到一个机会。 宋子豪自己体力不济,全凭腔子中的一口气和骨子里的一股凶蛮支撑著比赛。 对手的动作渐渐慢下来,步伐开始凌乱。宋子豪抓紧机会连续发起攻击,对手被逼到台边。只要再来一下……可是,他没有力气继续攻击。他的手垂下来,身形顿了顿。 仅是短暂的滞涩,对手朝他头上轰来一拳。他歪头躲过一半的力量,拳头还是打破了他的眼角。鲜血汩汩地淌下来,遮住了他的眼帘。 他用手去擦,总是擦不干净。他的眼前一片鲜红,只有模糊的影子晃动。一击重拳将他打倒在地。 宋子豪倒地的瞬间,嘉文猛地弹起,朝拳台冲去。他身後的徐启明将孩子拦腰抱住,用手把“爸爸”两字捂在他嘴里。 对手抬脚朝宋子豪使力跺去。宋子豪本能地滚向旁边,躲过致命的一脚。 他摸索著拳台的柱子站起来。对手露出狞笑,缓缓朝他靠近。他毫无目标地乱挥拳,被对手轻松躲过。那人如猫戏鼠一般,引著宋子豪乱打,然後时不时打他一下。他和观众似乎很欣赏这种徒劳的挣扎。台上台下不约而同地发出笑声。 嘉文在这种对死亡充满期待、嘲弄弱者的笑声中,流下眼泪。他第二次尝到仇恨的滋味,牙咬切齿地声音宛如野兽在咀嚼血rou。 宋子豪筋疲力尽地瘫靠在柱子上。他的斗志耗尽了,再没有反抗的气力。 对手上前一步,伸手捏住他的脖子,缓慢而坚决地收紧手掌,一点点从他的胸腔中挤走空气。宋子豪的脸变成紫红,根根青筋暴突出来。他的意识渐渐模糊,死寂的寒冷黑暗向他袭来。 “爸爸!”他似乎听到一声凄厉的呼喊穿过杂乱的声嚣直抵耳膜。他转动眼球吃力地瞥向观众席。只见嘉文挣脱徐启明,飞快地 冲向拳台。坐在第一排的四哥拦住他,小孩拳打脚踢地挣动。 他被血糊住地眼睛仅仅看得见一个小小的影子,但是他知道那是他的孩子! 浑噩的头脑里劈进一道闪电──他不能死!小文需要他!他还有儿子要照顾! 意识、感觉如潮水般涌回到躯体。 他毫无征兆地抓住对手的手腕,用头猛力撞到对方惊愕的脸上。他听到对方鼻骨断裂的声音。他自己也是一阵眩晕。但是,在那个关头,他的脑海中始终有一点清明,没有思考,身体象机械一般自动运作。 他紧抓对方手腕不放,脚下勾住对方的脚踝,把对方绊倒。他压在对方身上,一击又一击重拳捶打在对方身上、脸上。直到被人拉开。 台下一阵欢呼一阵叫骂,他的手被人高高擎起。有人上来用止血棒按住他眼角的伤口。他终於擦干眼皮上的血。 他第一眼就看见嘉文站在台下,单薄的肩头上下耸动,泪流满面,那双盛满泪水的大眼中只晃动著自己的身影。 宋子豪爬下拳台,张开双臂走向小孩。 嘉文扑进他的怀里。两人紧紧地、久久地拥抱在一起。 所有的声音、所有的人影都消失了。 他们用自己的身体感受彼此生命的律动。活著,就好。 宋子豪听见嘉文轻轻在耳边说:“我一定会好好读书的,爸爸。” 最近的距离最远的爱(二十二)恩情 嘉文又看见那个地下搏击场。疯狂的观众,疯狂的战斗。宋子豪身上鲜血淋漓,被一次一次击倒在拳台上。 嘉文嘶声竭力地大叫:“爸爸……爸爸……” 他猛地睁开眼睛,瞪著天花板喘粗气。还好只是一个梦。 那种绝望恐惧的记忆,过了那麽长久的时间还如此真实深刻,以至於再次梦到的时候,萦绕心间久久不散。 他坐起身撑住头,冷汗打湿了身上的衣服。 宋子豪从卫生间出来,“做恶梦了吗?”他像小时候一样,摸摸嘉文的头发,在他身边坐下。 “嗯。”嘉文还没有从梦境中完全清醒过来。 宋子豪的手掌覆在他的额头上,微微皱了眉头:“出了这麽多汗?你自从伤了腿以後,身体一直虚,又在外头呆了半年多。爸爸不在身边,一定不注意。”他顺手倒了杯水给嘉文。 嘉文接过水喝著,并不说话。 宋子豪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的沈默,自顾自地说:“我今天请了程浩和他的朋友吃饭。他们收留你这麽长时间,要感谢人家……如果你不想见他们就算了,可以在家休息。” 嘉文摇头说:“不,我要去。” 宋子豪拿过早给他准备好的衣服,习惯性地替他套上衬衫,一边说:“吃饭前,我约了人谈帮里的事情。你和我一起去吗?” 嘉文按住他扣扣子的手,淡淡地说:“我自己来。我就算要留下,你也不放心吧?”他的语气很不好,充满挑衅。 宋子豪听後,面容一僵。低低叹了一口气。 嘉文想起昨晚做的梦,想起宋子豪身上的伤,想起宋子豪为自己流的血,他甚至偷眼去打量宋子豪眉角边几不可见的疤痕。 到底是谁伤害谁?谁又亏欠谁? 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