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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这儿已经不远,大约一个小时就可以抵达。岑深准备了最详细的地图和自己改良过的指南针,比起大鹏鸟来,他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一个小时后,黑海妖市。 隔得老远,岑深就看到一片灯火通明的海洋,但这里的灯火与别处都不一样,像无数星星洒落在黑色的海面上,细小、璀璨,又如珍珠洒落。 走得近了,你就会发现这些灯火真的是珍珠散发出的光芒。一个个巨大的各色各样的贝壳在浅滩上张开,每一个贝壳里,都是人来人往,而那珍珠灯就垂在那贝壳上,随着海风轻轻摇晃。 除了贝壳,浅滩上还有许多海螺,或圆润如球,或细长如梭。海螺的主人还在上面开了窗子,从窗外望进去,隐约能看见里头摆放的各种商品。可谓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岑深从未见过如此景象,他甚至还看见黑海深处,有水妖跃出水面的身影。抬头看,明月当空,月光朦胧如纱。 这一瞬间,岑深才恍惚间发觉,自己离人间远矣。 妖声鼎沸,晚上六点半,正是妖市最热闹的时候。 岑深在原地愣怔了好一会儿,才迈步走进这繁华里,边走他还边在想:如果桓乐也在的话,他一定老早就拉着自己的手跑进去了吧。 他总是爱热闹,即便你不理他,他自个儿也能把一出戏唱全了,能耐得很。 思绪回炉,岑深穿行在一个个海螺和贝壳间,开始四处打听前往昆仑的路。他并没有过分招摇,毕竟这是妖界,一切传说与秘闻往往伴随着不可知的危险。 可令人失望的是,岑深问了许多妖,毫无所获。 站在妖市的中央,岑深看着皮靴上沾着的泥土,再抬头仰望星夜,忽然感觉一阵肚饿。恰在这时,一阵乐声从远处传来。 那乐声不似水妖的风格,倒像是江南的丝竹之声,时而清脆、时而明亮、时而浑厚,让人很容易透过朦胧月色想起红烛摇曳的画舫来。 岑深心念一动,循着这乐声走了过去,逐渐走到了妖市的边缘处。在这里,妖市的喧嚣声好似忽然降了一度,咸湿的海风带来几丝清冷,乐声渐渐主宰了这片广阔天地,而乐声的来处,正是一个坐着小板凳、戴着圆框墨镜穿着一身考究西装的——盲人表演艺术家,乔枫眠。 乔枫眠会出现在这里,岑深丝毫不感到意外。他们之前没有告诉他进山的路,也许是想考验考验他,也许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但他们既然都帮了忙,不至于不帮最后一步。 但岑深还是头一遭看到这样的乔枫眠,疏懒随意地抱着一把三弦,在月夜下独奏。无论是他随着琴弦拨动的手指,还是墨镜顺着鼻梁微微滑下的弧度,都刚刚好。 岑深没有打扰他,静静站在一旁听完了整首曲子。 一曲毕,乔枫眠推了推眼镜,道:“这首曲子叫。” 江枫渔火对愁眠么?岑深默默的想。 乔枫眠习惯了他的沉默,又自顾自问:“你一个人来,也不打电话叫我帮忙,就不怕迷路?” 岑深答:“你不是来了吗?” 闻言,乔枫眠顿了片刻,道:“交你这个朋友,实在是不划算。” 岑深不予置评,反问:“崇明没有陪你一起来吗?” “出差去了。”乔枫眠提起这个就很不给劲,随着公司越做越大,崇明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是,他是对生活质量要求很高,可他又不是没钱,也不是天天在买飞机买游艇,真不知道崇明到底觉得攒多少钱才够。 思及此,乔枫眠又道:“你该提醒大侄子多带点古董回来多买点地,省得以后还要四处跑。” 岑深点头,这一点他倒是赞同的,但现在说也晚了。他看了看时间,道:“走吧。” 乔枫眠收起三弦,目光却扫向旁边的汤店:“你不吃点再走吗?” “我买了盒饭,跟他一起吃。” “……” 那就是没我的份咯? 友情不值得啊。 乔枫眠不打算跟他说话了,推了推墨镜,背着手慢悠悠走在了前头。岑深跟上去,两人便沿着浅滩走出了妖市,往巍峨群山中走去。 仙山昆仑其实就在附近,只是没人能看见罢了。入山的方法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只需走到特定的地点,记住开山的法决就可以了。 当然,商四和星君这样的人物除外,他们向来是来去自如的。 踏进昆仑的刹那,岑深其实没有丝毫特殊的感觉,心里甚至有种“我已经进来了吗”的疑惑。但随着逐渐深入,他看着周围郁郁葱葱、古树参天的景象,终于生出一丝恍然。 因为无论是坐在列车里往外看,还是在黑海畔抬头仰望,他所看见的昆仑山脉都是一片被积雪覆盖,或是岩石裸露在外的模样,而这里,生机盎然、草木旺盛,气候宜人,甚至连季节都仿佛不是现实中的那个秋天了。 只是周围景色再如何特殊,都不能压下岑深心头的激动,分去他半分心神。因为他终于要见到桓乐了,就在那半山腰上,只要他推门进去,就能结束桓乐漫长的等待。 思及此,他的脚步不禁快了几分。虽然这一整天都没吃进多少东西,可身体里却仿佛有花不完的力气,甚至感觉不到一丝疲惫。 乔枫眠将他的情绪变化尽收眼底,却没说什么。他知道此刻什么都不必说,也不必担忧打开门时桓乐在不在,以那小狼狗的脾性,恐怕死也会爬到这儿来死。 两个人在时间的长河里向彼此奔跑,这也是一件挺浪漫的事,不是吗? 乔枫眠的嘴角微微勾起,竟有了点唱曲儿的兴头。 仙山很高,并不好走,一直到黎明将至,岑深才堪堪爬到了半山腰。乔枫眠果真只是帮他引个路,一路优哉游哉丝毫没有搭把手的意思。 好在现在岑深的身体还算健康,一路舟车劳顿也没有犯病,只是脸色略有些苍白而已。 不过跟即将重逢的喜悦比起来,这都不算什么。 他靠自己的双脚走到这里了,而现在,他已经看到了那道观的轮廓。 昆仑山上的这座道观,名叫出阳。 整座道观依山而建,层层叠叠,仿佛一片倾颓的崖壁一般,时刻都有倒下来的危险。人站在它的面前,仿佛面对高天神明,既觉渺小,又不禁心生敬畏。 爬过长长的石阶,岑深几乎是踉跄着奔到了出阳观前。但他的脑海中没有神明、没有道士,只有桓乐。 他的手在轻微的颤抖。 目光扫过门口牌匾上的斑驳金漆,玄奥神秘的题字,最终落在巨大的门环上。 桓乐,你在吗? 我来接你了。 岑深深吸一口气,迟疑着、也坚决地伸出手,用力推开那扇不知尘封了多久的门。门很重,仿佛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