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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说真的,刚您没戴眼镜的时候,我差点以为自己走错地儿了。” 张既白:“……” 难道他全身上下加起来的辨识度都比不过一个眼镜? 苏闲在急救室的门帘放下来之后,面上的笑容便缓缓隐去。 他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接下来会怎么样呢? 苏闲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正沿着血管脉络,从他的身体里逐渐离去。 他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他通过“破茧”这个媒介,从死神那里赊欠来的生命力。 他像是一个破罐破摔的赌徒,肆意地挥霍着借来的巨款,眼里只有筹码和胜负,没有时间、没有心思去思考这场豪赌的后果。 事实上,这是一场他不得不参加的赌博,至于胜负——只要救出了钟云从,对他来说,就已经赢了。 至于巨额赌债及利息该怎么还,似乎也只剩下一个法子了。 苏闲抱着手臂,倚着墙,雕塑一般巍然不动,他的目光停留在对面的窗扇上,玻璃照映出的面容还沾着血迹,眼底却是意外的平和。 够本了。他对自己说。 张既白带着一身疲惫走出急救室的时候,发现那家伙果然还在,他看起来倒是挺悠哉,还偷了他的茶叶。 见他走出来,苏闲赶紧倒了杯新的茶水,殷勤地双手奉上,张既白不耐烦他这副狗腿样,无奈奔波了一晚上,又忙碌了一早上,缓过气来,还真是口干舌燥的,最后还是皱着眉头接了过来。 苏闲也没急着发问,一直到张既白喝完茶水才开了口:“怎么样?云从还好吧?” 张既白瞥了他一眼,顺手把空茶杯塞回他手里:“再来一杯!” 苏闲从善如流,又给他倒了一杯,张医生解完渴才长长地呼了口气:“说实话,挺糟糕的。” 苏闲的嘴唇动了一下,那个问题却始终问不出口。 “而且,我有预感,”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张既白继续雪上加霜,“他最凶险的时候还没到。” 见苏闲神色不对,他又加了一句:“但如果能熬过那一关的话,之后应该就没什么事了。” 苏闲面色苍白,缄默了许久,才低沉出声:“不管怎么样,接下来就麻烦你了。” 张既白愕然:“什么意思?你这就把人丢给我了?你自己呢?” 他黯然摇头:“我陪不了他了,待会儿就得走了。” 笼罩在张既白的阴云越来越重,他眼皮一跳,厉声问道:“去哪儿?” 苏闲低声告诉他:“回治管局。” 张既白咬了咬牙,那两个字徘徊在舌尖,最终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咽了回去,他重新站了起来:“我给你做个检查……” “不用了,没时间了。”苏闲冲他笑了一下,“我必须马上走……宗局的事情,不能再发生一次了。” 他这话一出,张既白什么都明白了。 即使早有预感,听到的时候,张既白仍是眼前一黑:“……你真的用了‘破茧’?” 苏闲点了点头。 张既白怒不可遏,一把扯过他的衣领,破口大骂:“姓苏的,你他妈的疯了是不是?” 苏闲被拽的一个趔趄,闻言莞尔:“可能是吧。” 张既白觉得这人真的能把自己气死,他这辈子的涵养和风度都丢的干干净净,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又爆了个粗口:“去你妈的!这么想找死的话,还不如我来动手!” 苏闲一怔,而后阖上双目:“也好,记得找个没什么痛苦的方式。” 他的语气颇为认真,火上浇油一般,张既白被气狠了,真心实意地想揍歪他的鼻子,可一触到他那张无波无澜的脸,又跟卡了膛的枪杆儿似的,哑火了。 他颓然松开对方的衣领,失魂落魄地喃喃:“算了,你想活还是想死,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那是“破茧”啊,如果给他时间,或许有朝一日能够研究出破解的方法,可苏闲等得到那时候吗? 苏闲微微睁眼,唇角微牵,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 他当然想活,如果能活下去,有谁会想死呢? 张既白跌坐在椅子上,也不再看他,有气无力地摆摆手:“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管不了你。” 苏闲沉默片刻,而后开口:“那云从就拜托你了。” 张既白置若罔闻。 苏闲倒是不担心,张既白这样的人,并不需要过多的言语,把钟云从留给他,他还是很放心的。 他转身要走,可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对了,我听他宗局提过,他的体质异于常人,体内携带的病毒,似乎跟常见的‘失乐园’也有所区别。请你给他做个详细的检查……尤其是血液方面的,得出来的结果很关键,说不定,”他回忆着宗正则的话,“能救很多人。” 张既白听了他这番提醒,终于有了反应,他皱起眉:“难怪,之前我就觉得他的症状跟一般人不大一样……你放心,血检是一定会做的。” 苏闲欣慰地点点头,倏然想起了什么,又急急说道:“对了,你还要提防一个女人……她叫宗沅淇,我怀疑她对云从有企图。” 张医生斜了他一眼:“怎么?你有情敌了?” 苏闲哭笑不得:“这种时候就别开玩笑了……其实那女人的真实身份是朱慈,‘破茧’就是她给我的。” 张既白眉梢一挑:“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让我去救云从。”苏闲皱起眉,“至于原因,我觉得跟肖隐有关系。” 张既白乍然又听到个死人的名字,眉头皱的更紧了:“肖隐?他不就老早就死了?” “难说。”苏闲却是摇头,“朱慈都能活过来,说不定肖隐也……对了,有件事好像还没告诉你,云从应该跟肖隐有亲缘关系。” 张既白彻底被这七拐八弯的人物关系给搞晕了,索性直接立下保证:“要防着朱慈是吧?知道了,会看好他的。” 苏闲大大地松了口气:“那好,他就交给你了。” 他话音刚落,额角的青筋蓦地抽动了一下,他感觉到了,后背上登时爬满了凉意。 这么快就有了苗头……是因为他身体耗的太厉害了吗? 不能再耽搁下去了。苏闲心想。 他急急地朝门边走去,身后传来张既白的声音:“你不再看他一眼吗?” 苏闲身形一晃,他伸手扶住门框,低声道:“不了,就这样吧。” “那他如果有命活下来,向我问起你,我要怎么回答他?” “就说我死了。” 张既白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无声地叹了口气。 第208章 妄想 朱慈站在一面穿衣镜前,一动不动地盯着镜子里的人看了许久。 宗沅淇这张脸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