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46
狂,目光触及朱漆托盘上的镶金瓷碗,突抬臂一把扫过。 太监一时不察,东西坠地,温热的绿豆莲子粥粘稠剔透,染湿深青薄线毯。 名贵的瓷器裂为几瓣,再也不复精致模样。 众人大呼, “ 魏爷! ” 魏七不知是哪来的力气,上半身直直往塌下扑,抓过一片碎瓷捏在掌中。 “ 魏爷当心!” 几个奴才吓得齐齐色变, 七手八脚要来拦。 魏七已是神智癫狂,“ 滚开! 都滚开!” 他举着东西胡乱挥舞,眼中映出的人都是面目狰狞。 都是他的人,都是他的奴才。 不论是朝夕相伴的小千子二人, 还是那回围猎同他一块放风筝的太监,都是天子的人。 对自己再好, 也仍要听令于天子,也仍旧会像看犯人一般看着他。 该杀谁?我该杀谁? 他一个一个望过去,眼神狠如孤狼,却又脆弱似雏兔。 众人被吓得不敢再靠近, “ 魏爷当心!” 几人后退。 门外侍卫听见声响,推门而入,大惊失色之际只得先去禀了圣上。 魏七恍若未闻,陷入魔怔。 该杀谁? 谁都不该杀, 谁都不该死。 最应死的,是我。 死了就解脱了,就能回家了,能同父亲、同陈家的亲人相见。 他的手臂无力垂落,垂眼怔怔地盯着手中的瓷片,颤抖不停。 不要再懦弱了,要让他永世都得不到……得不到我。 小千子等人眼珠子不敢眨,生怕魏七想岔了路要伤自个儿。 他见魏七神色不对,连忙低喊:“ 陈夫人,陈夫人尚在宫中!” 魏七眼中含着的泪滚滚而下,沙哑哽咽的嗓音嘶叫,走投无路,举步维艰。 皇帝疾步赶来,望着这满室混乱吓得面色微变。 众人下跪接驾,心中皆松了口气。 天子一步一步走近,盯住坐在榻上的人,语带颤抖:“ 放下。” 魏七不为所动。 “ 手里的东西,快,快放下。” 魏七突一笑,盯着皇帝,抬手用瓷片沿自己右侧脸颊划下。 鲜血自白皙的皮rou中溢出,与眼泪混做一处,流泪的人抛了带血的瓷片,柔声问僵立的天子:“ 圣上,好看么?” 天子顿时肝肠寸断。 他这会子竟迈不开步伐,双腿都不知如何行动。 皇帝压下眼中湿意,几个时辰前他还吻着魏七的右面侧脸,着了迷一般地夸魏七好看,夸他母亲真会生。 竟是要一一报复。 他无奈闭目,沉声道:“ 宣太医。” 到底是留不住,也回不去了。 太医战战兢兢地来,将魏七脸上的伤处理妥当。 皇帝始终都只立在不远处瞧着,只问了一句:“ 能否好全?” 太医斟酌着回道:“ 回圣上的话,魏公公脸上的伤口颇深,乃利器所划。臣只能尽力,时日久了或许可完好如初。” 天子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只抬手一挥,众人退。 他踱到魏七身前,盯着地上残留的几滴血迹。 “ 你说了要留宫。” 昨夜抱着朕说的。 又一场对峙,疲惫的天子勉力挽留。 “ 榻上胡言。” 魏七亦不看皇帝,只双手交握,声音发虚。 闹了一通,他再无力大声吼叫。 “ 究竟,” 皇帝说得艰难,背在身后的手握紧自己垂落的发,“ 究竟如何,你才愿留下?” 盛怒过后只有哀求,终于丢了所有尊严。 “ 除非我死,否则绝不愿留下。” 魏七说得淡然,“ 也永不会是你的人。” 皇帝此刻只想问一问上天,问一问神明,为何生而为人会如此痛苦? 他伸手想要触摸魏七面上贴着的白纱布,一声'吾七'在喉间几经翻滚,最终咽下肚中。 魏七避开他的手。 两人沉默。 “ 你宁愿一死? ” “ 嗯。” 天子蹲身,窝在榻前将魏七看了又看,目光里的爱与恨无处可藏。 几瞬后,他道:“ 那你离宫罢。” 话里含着挫败与疲惫。 魏七浑身一僵,不可置信。 “ 那……” 皇帝打断他,“ 你母亲与你一同去。” 魏七此刻才将目光又投向他,二人平视:“ 何时可离宫?” 皇帝苦笑,覆住他的手握紧,“ 再有几日,中元节前,朕,朕……” 皇帝说不下去了,双眼发红,有些后悔了。 魏七这时开始心软,他盯着天子头上的发旋,“ 中元节后一日,请您准许奴才与母亲离宫。” “ 朕准了。” 一颗泪落在魏七手腕上,皇帝仓皇离去。 魏七不管前者的去向,只盯着腕上的水迹。他用衣袖将手腕擦净,连同起波澜的心一块,不留痕迹。 时年虚岁三十又四的天子终于学会如何去爱一个人,是爱而不仅仅是喜欢。 只可惜他爱的人回应他的是满腔怨恨。 魏七派人传话给他母亲,说天子生辰近,自己不得空闲,这几日不能再去看她。 但中元节一过,便能立马接了她,母子二人一块离宫。 陈王氏虽心有疑虑却到底还是信任儿子,一听能一同重得自由,总算能安下心来。 皇帝放了魏七,只要他继续住在偏殿。 白日里再不敢见,只每日深夜趁人睡着后来瞧一瞧。 情|欲皆散,如和尚一般清心寡欲,痴情的做派又像是犀鸟,一心一意只钟情一人。 魏七有时会醒来,装睡躲避,免得两人面上都不好看。 但他心中觉得皇帝只是一时难过,毕竟相伴六载,但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另一个魏七顶上来。 五日后安喜也被皇帝放了出来,再有一月,交代完所有差事,他也要离宫养老。 安喜去偏殿见了魏七一面,两人对坐着发怔。 良久后,安喜叹息,盯着他脸上近小半尺长(十来厘米)的乌紫痂痕道:“你这又是何苦?圣上如此喜欢你。 ” 魏七说:“ 我是陈家子。” 安喜咂摸点味儿出来,却只能叹造化弄人。 “ 圣上……圣上其实……” 他想说圣上其实可怜,只是也说不出口。 他改口道:“ 你去了也好,帝王原本就是孤家寡人。” 魏七听了心里有些难受,只是安喜这话也没说错。 “ 嗯。小的出了宫,在外头等您,今后侍奉您养老。” 于是两人又笑,也不知是否真就那样开心。 后宫里得了消息,都知晓皇帝厌弃了魏七,后者应当快离宫了。只是喜悦之余却也不见圣上召幸他人,每日都是忙于国事。 皇帝原先说再有几日便是中元节,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