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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他会疯掉。肯定的。 戚烬没抬头,跪在地上的背脊弯得很低,姿态卑微,提醒她:“给我解药。” 红妆冷冷地嗤一声,嗓子里发出冰冷的碎音。 这时店小二正好捧着吃食从楼下走上来,热气腾腾的一大碗面,上头打了个煎蛋,撒着嫩绿的葱花,往上冒出可口的热气。 他稳稳端着,刚走上二楼转角,蓦地瞧见一个男人正跪在一个女人面前,还未做出反应,手上突然一轻。 红妆捞过那碗面,在小二目瞪口呆的神色里,将guntang的面条全都倒在戚烬的脑袋上。 白花花的长条缠在发顶,汤水顺着下颌淌进衣领,刚出锅的面还很热乎,他的头发都隐约氤氲着雾。 小二惊叫:“你干什么呢你——” 可戚烬动也不动,没有躲,甚至头都不抬,就像没有感觉。 小二不敢贸然上前,怕是什么江湖私人恩怨,在两人之间打量了半晌,选择明哲保身,小心地扶着楼梯,一溜烟跑去楼下。 就在他大跑了几步,刚到大堂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巨大的“嘭”,他下意识地转头看过去—— 只见刚才那姑娘眼睛充血,艳丽的面容不再冷冷清清,喘着粗气瞪着身前的男人。而那男人的后脑正往外流着粘稠的鲜血,红花铺了满地,盛开在周遭碎裂的白瓷上。 冲着脑袋来的这一下,用了狠劲,碗碎了一地,女人站在碎片里,仿佛开在刀锋上最鲜艳的花,花瓣都是凄艳的血红。 用淬了毒的枝叶划开人皮,原来一个个都是丑陋的禽兽。 耳边突然传来乌鸦鸣叫,盘桓在窗边,不知在哀悼什么。或许是哀悼没完的恩仇,和可叹的世事。 女人踩着鲜血,揪起男人的衣领。他始终没有说话,从神情里看不出什么,只是那双眼眸有些空洞,没有痛,只有煎熬,里头盛着他的不安和愧疚。 她一字一顿地说:“你还不如做条狗。” 狗活得都比他有尊严。 每说一个字,血液就更冷一分。 戚烬背脊一直没挺直,像背负着沉重的枷锁。屋檐上乌鸦叫得越来越响,红妆盯着他,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站起身。 她低低喘着气,说:“我不要你的命。” 戚烬恍若未闻。 红妆从身上摸出一个小瓶,轻轻丢下,瓶子骨碌骨碌滚着,碰到他的膝盖才缓缓停下。 戚烬动了动,第一次抬起头,凝望着她。 红妆脚踩在瓶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你们不是喜欢给人喂药吗,自己亲口尝一尝恶果的滋味吧。” 冤仇相报,罪恶相生,没完没了。 他们让她觉得,原来众生皆恶,有些业障和罪孽是死过一次也不够的,是死了也要从炼狱里爬出来报的。 “这味毒药,我做的时候没想过会用在她身上。”红妆勾唇,笑意残忍凉薄。 戚烬一时没反应过来,伸手去摸瓶子,声音沙哑破败,问:“你什么意思?” 红妆静了一下,忽然笑了,笑容里都是嘲讽和怒意。 “这药能解我下的毒,可是……”她故意停了下。 在戚烬惶恐不安的眼神里,字字句句,森寒无比: “这药极损心神,吃了它,就会让服药者心智犹如稚童。” 说完,红妆抬腿,将药瓶往戚烬身边踢去。 他没有接。 仿佛被枷锁压倒在地里,痛楚到了极点,有些许的茫然。 戚烬嘴唇嗫嚅,指尖攥紧,问:“什么意思……” 红妆轻声说:“你懂的。” 戚烬确实懂了,所以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话说到这个份上,不需要更加点明了,已经足够清楚,更何况戚烬本身就是个聪明人。 某方面来讲,他和红妆很像,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红妆冷冷道:“你说殷萋萋发了疯,谁知道她是受了刺激还是本身就有毛病?说不定他们殷家祖传的脑袋有问题。” 戚烬握紧瓶子,指节泛出苍凉的白,用力到吱嘎作响。 红妆的话,点燃了他心底隐藏最深的欲。 如果,如果…… “如果,殷青湮谁都不认识了呢?” 红妆躬身,明亮的眸子闪着恶意,话语满是诱惑:“就凭她现在这样,是绝无可能爱上你的,但你想想,如果只是一个痴傻的殷青湮呢?一个傻傻的,除了你,谁都不认得的殷青湮,一个在她的世界里只有你的殷青湮……” 顿了顿,话音低下去:“戚烬,这样的殷青湮,你喜欢吗?” 你负我<红妆(刀下留糖)|PO18臉紅心跳 来源网址: shuise 你负我<红妆(刀下留糖)|PO18臉紅心跳你负我 戚烬走了。 脚下的碎片和血迹还狼狈堆叠,他拿着那瓶能让人失心疯的解药,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他其实未必不知道红妆可能是骗他的,也许她身上还带着无害的另一种解药,可直到他迈出客栈大门,身影消失在日光下,他也没有问。 爱而不得久了,就会积郁成疾,他已经病得太久太久,红妆给他指了条明路,尽管卑鄙又下作,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正如当初那个寂静的夜里,他将消息透露给她,借了她的手去杀殷芳川一样。 谁说真正的爱是不求回报的? 人欲无穷,反有所求,皆是欲。 这个青年人被无终的盼望折磨得不成人样,他可能也曾意气风发,也曾鲜衣怒马,但如今活成这种样子,谁也不能说句他心里是快活的。 说到底,他也不过是在少年时期,于烟雨蒙蒙的江南水乡,望见了亭台楼阁下一袭桃花裙的姑娘,就此心动,一次一生。 也许这样的结果才是他最想要的。 * 这一天过得心烦意乱,原本说好回季家,又生生耽误了一下。 红妆躺在床上,脑子里还在想戚烬说的事情,谢离忧如今被囚禁,生死不明,季之远下了如此毒手,她不确定季寒初能不能够接受得了。 要不要告诉他,这个选择在她知道这件事开始就在心口徘徊。 但更多的,是想他对殷青湮,想他口口声声的“未婚妻”。 想着想着,困意竟然上来了,大概情绪起伏太激烈,消耗了过多力气,她没一会儿就睡熟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安稳,没有乱七八糟的梦,等红妆再醒来的时候,屋子里满满都是夕阳余晖的暖红,晚霞洒满天际,恍惚仿佛睡在了一片温暖的花海里。 红妆揉了揉眼睛,觉得喉头干渴,起身去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