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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峰一阵心酸。小婶气色也不好,明明没到那个年纪,却已满头白发,小妹已经出落成大姑娘,文静有礼,这是全家人唯一值得欣慰的地方了。 给小叔介绍殷日月的时候,小叔竟然还记得当年殷家的这个儿子,不由得热络起来,絮絮不断的讲着这些年秦峰的事。殷日月瞧着小叔现如今的样子,怕是时日无多,也免不了心中难过,这是秦峰唯一的亲人了。 小叔心里也明白得很,几天里一有精神,就和殷日月话话家常。他早晚要死的,只怕是看不到女儿出嫁了。秦峰在他家这么多年,他早已把他当成亲儿子看待,他相信就算他死,秦峰也不会亏待她们母女,但是,心里,有遗憾啊! 他们这一支,就剩下秦峰这唯一的一脉,秦父当年的儿子没有保住,他自己的亲儿子又在十岁那年夭折了,两家人的厚望都寄在了秦峰身上,他想看着秦峰结婚生子,亲手抱一抱孙子,那么死,也能闭上眼了。 腊月二十八这天,天气出奇的晴好,秦峰亲手贴了春联,给小叔穿得暖暖的,抱到门口去晒太阳,小叔的脸上也多了几分喜庆。秦峰还要准备过年的饭食,带着小妹张罗,殷日月要帮忙,秦峰说:“不用了,陪我小叔去吧!” 小叔看着这一双进进出出的儿女,也露出几分笑意,不禁对殷日月说道:“这些年,真多亏了小峰。当初是想接他来过安稳日子,结果反倒是他一直在照顾我们,他过的苦啊,我这个做叔的,真是愧对他!” “叔别想这么多,秦峰不会觉得苦的,您是他亲人。” “唉!小峰不说我也知道的。他还没女朋友吧?” 殷日月不知要作何回答,只好沉默。 “小峰一直就很优秀,不少女孩子都喜欢他,可是一听他家里这个情况,就都不成了。有的不在乎他无父无母的,不入赘也成,但是搬出来单过,可是小峰不同意。唉!我这个病治又治不好,死又死不了,就是个累赘!” “要我是秦峰,我也这么选,女朋友可以慢慢找,但亲人就小叔一个,他不守着小叔尽孝,守着谁呢?” “都是我把这孩子耽误了,大学毕业就出来工作,让他考研究生,他说他考不上,其实他是想赶紧出来挣钱。遇到喜欢的女同事,他也不敢追求,这些事他不说,我也知道。” “研究生可以以后再读,秦峰这么好,会有女生喜欢他的。” 小叔重重叹了口气,说:“小峰是我们老秦家唯一的香火了,我一直就盼着他能早日成家立业,给我生个孙子抱抱,这样等将来我死了,我也有脸去见他爸。” 对着这样一位病重的老人,殷日月深切的悲哀,为老人,为自己。他只能无力地宽慰着:“小叔好好养病,一定能看到的。” “日月啊,我听说医院女孩子多,护士什么的,你看有没有合适的,给小峰介绍介绍。小峰说你平时工作挺忙的,就当叔求你个人情,帮叔看看。” 殷日月心中酸楚,“嗯,好,我回去就看。” “我死了,估计你婶子也活不了多久,就剩下这两孩子,我放心不下啊!小峰打小就常跟我提起你,说你待他就像亲兄弟,以后秦峰要真遭个灾受个难的,你多帮帮他。” 殷日月扬起头,迎着冬日里的阳光应下来:“我会的,我会一直守着他的。” 二十九便是除夕夜,秦峰依着各人的口味,做了一大桌子菜,忙进忙出的,房间里开着电视,还有远近的鞭炮声,热闹喜庆。他跟殷日月出去放烟花,像许多年前一样,小叔一家人坐在窗边看着,秦峰想,这大概是最幸福的一个新年,这大概是最后一个团圆的新年。 小叔心里高兴,让秦峰给大家都倒上酒,放开了喝,一年里难得的放松。秦峰想起当初医院里听说的八卦,知道殷日月不能多饮,替他挡了。秦峰这些年里,从不曾放纵过,这次却是格外的安心,不觉有些喝醉了。 夜里按着旧例,要开一夜长明灯,秦峰将家人安顿好,里里外外的都开着了,躺在床上晕乎乎地,又觉得身心俱疲,怎么也睡不着。殷日月凝视秦峰半天,起身把灯熄了,在黑暗中将他搂在怀里,一下一下抚摸秦峰的项颈。 他爱秦峰,就像爱他自己,他知道秦峰在想些什么,在难过些什么,那是无可厚非地感同身受,他却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来安慰。他轻轻吻着秦峰的发心,喃喃自语:“还有我,秦峰,你还有我。” 秦峰慢慢放松了身体,彼此依偎着取暖。酒精麻醉了大脑,他什么也不再想了,不再需要“千斤的重担我一肩挑”,现在有个人陪他一起了。他不去想这样的两个人,还是不是当初的那两个人,他只是依着本能,去寻求庇护。 他不去想这样的拥抱意味着什么,还有,那一次亲吻。 或者哪有什么亲吻,不过是被路过的孤魂野鬼迷了心智,做了场春梦。你看殷日月就丝毫不受迷惑,完全没有亲吻的任何记忆。 他又往殷日月怀里蹭了蹭,殷日月深吸了一口气,决定找个话题。 “有没有想过把小叔接到N市?” 醉酒的人就是这样,觉得自己异常清醒,其实又异常迷糊,秦峰含混的答道:“唔,他不肯去,又恋旧,他说离不开这个地方。” “可是他的身体——” “我也知道,前两年,前两年我就让他搬过来,也方便照顾,他不肯来。现在,也只能顺着他的意了。所以我准备回去就跟文文说,看能不能先把婚订下来,诶——你!勒死我了!” 殷日月猛地收紧了手臂,勒得他几乎喘不上气。nongnong地黑夜里,略有微光,可他看不清殷日月的眼睛,所以他不知道那眼里的挣扎与悲伤。 殷日月恨不得狠狠吻住他那张嘴,免得他再吐出什么伤人的话。可是他能么?他能在此时向秦峰坦白么?他能拉着秦峰跟小叔说:秦峰这辈子跟我了么?他能看着秦峰烦恼忧愁么?当年让他平安喜乐、永不伤心的誓言,都白发了么? 他不能。 所以他不得不略略松开了些,又怕就此失之交臂,又迟迟不肯放手。 他只能说:“好。” “我也不敢先跟小叔说,万一到时候不成,唉!白白让他失望。” “好,那就先不说。” 秦峰伸手去摸殷日月脖子上戴的项链,他的那枚戒指一直挂在上面,还带着殷日月的体温,黑暗中摩挲几下,又塞了回去,呵呵地傻笑,道:“这回应该能送得出去了。” 殷日月心中一阵气苦,可是当秦峰的手,带着些微的凉意,伸进他的后颈,拂过锁骨时,带着秦峰独特的韵味,轻柔而潋滟,殷日月身体的某些地方,开始不听话了。 比如脑中一热,比如心中一动,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