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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耿森平知道这次符小玉的话没说死,便是有希望了,因此喜不自胜。他每次得了好消息,第一个念头就是要说给他听,只是他愿说那人却不愿听,所以也从没有说过。 耿森平原是心有不忿的,那田中小二郎是个什么玩意儿,在杀中国人的战场上断了条腿,就躲到领事馆里了,符小玉跟着他能好过么?虽然自己并不是什么大人物,可是仪表堂堂,也献出了一颗真心,他也真舍得把自己踩在脚下。 无声地叹口气,耿森平自怨自艾了一会儿,伸手掏出腰间的毛瑟短枪,狠狠地擦拭了一番。 耿森平说完后痛快了,符小玉却仍旧心乱如麻,睡意全无。他仍旧呆坐在沙发上,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里盛了一团浆糊,不够用,于是恨恨地伸手一敲,直埋怨自己遇人不淑。 他也知道耿森平对自己的一颗真心,无奈曾经眼瞎了,喜欢上那个狗屁总长,丢下一切离开了戏园子。他以为得到了权势又得到了真心,还在沾沾自喜,没想到不多久总长便为了讨好日本人,把自己送给了只有一条腿的票友田中小二郎。 真可谓失去了一切。 戏园子是他发迹的地方,是他的根,若是他那时没有走,如今定是最红的角,小蝴蝶算什么,算个屁!他符小玉要是想找人捧,还难么? 然而他现在沦落到了这样的地步,连报纸都不敢去看,因为报纸上没有小蝴蝶就一定会有日伪政府,没有日伪政府就一定会有小蝴蝶。 而他曾经发自内心愿意跟的那个总长如今却是风光无限,在上海,只要是日本人势力所到之处都有他说话的地方,即便有骂声也被狠狠地压制住了,符小玉自认仍然喜欢着他,他是那样喜欢有钱有势又叫人难以抓到真心的男人,然而他又是那样应该恨他,恨他毫不犹豫地就出卖了自己。 虽然符小玉曾在心里掂量过,若是要自己在钱与人之间做选择,他也一定不会选择一个小戏子,可若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那一切便都不一样了。 终究是意难平。 第25章 贰拾伍 警署 世上有情人众多,意难平的又岂止一二。 叫他带走那条围巾后,薛文锡又呆了一会儿,似乎是真的释怀了许多。 那条围巾是靳椋秋送给他的唯一一件东西。靳椋秋给过他很多,包括他的身体,然而薛文锡知道那些大大小小的关切恩惠,其实全都是不走心的。只有那条围巾,让薛文锡唯一一次真的有了被爱的错觉。 靳椋秋一个男人,虽说常做女人扮相,也温雅了一些,可卸妆以后,面貌仍是带些棱角的,并没有女里女气。薛文锡打死也没有想到他在有生之年竟会亲手为自己织一条围巾。 他曾无数次在心里想象着靳椋秋低头织围巾的样子,每一次都仿佛能感受到时间停止般的静谧安宁,耳边也只有针线交织的轻声回响。 每当想到这里,他就会以为,靳椋秋真的曾为自己动摇了。 却不过是自己自作多情。 过不了多久,那条围巾就应该躺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与无数肮脏的垃圾混在一起,或是被一个毫不相关的流浪汉捡到戴上了吧。除了他再没有人知道这条围巾的来历,也再无人会珍惜。 就像那个死去的人,他再也感受不到珍惜了。 不是不心痛啊。只是他必须得放手了。 他知道自己终于可以为自己的赌气行为画上一个句号——包括曾经对于靳云鹤的执念。 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这样经年累月的的赌气行为有多么孩子气,他也从未想过自己这般行为会对薛覃霈造成伤害。 徒然又生出了许多心痛。 现在才觉出亏欠,是不是晚了?他总是晚,总是晚,爱靳椋秋爱得晚,对妻的歉意来得晚,对儿子的关切更是晚。 他现在唯一能抓住的,就是身边这个小戏子了。这次再不会晚了吧。 薛文锡喟叹一声,以手扶额,深感无力。他甚至不能细想这无力感的来由,因为知道自己一定是束手无策的。 复又低头看向办公桌,发现这几天积累的事务相当多,各类文件堆得比山还高。 整理过心情,薛文锡匆匆投入工作。 先翻开最顶上那个,薛文锡一眼扫过便觉得脑袋里突地一跳,仿佛有只动物在里面抓挠着要逃出来似的。 东北王在火车上被炸死了? 这简直是一个噩耗。 难道局势的恶化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么?薛文锡皱起眉。 他知道日本人曾经就在光天化日下刺杀过东北王,然而这样明目张胆地再来一次,并且已经得手,这一消息实在让他震惊之余深感不安。他常年生活在英租界里,一直不喜欢英国人,然而一同日本人比起来,薛文锡就觉得英国人简直是慈眉善目。 虽然日本只是小打小闹般一直未有大动作,并且对于这次事件,日本未作出任何回应,但是他始终认为这件事定是日本人干的,并且大动作仍在其后。 上海会安全么?或者会一直安全下去么? 他几乎立即给出了否定答案。 啪嗒一声。 为了让自己尽快镇静下来,薛文锡默默地点燃了一根雪茄。 他并不喜欢雪茄,平时也不抽,然而因为他对于烟实在没有要求,反而有时候更喜欢便宜货——它们更呛一些,于是一口吸进去,便会让自己有一瞬间的得空,能够什么都不想。 或者有时根本就是自己拿烟纸随手卷了抽,他不是矫情的人,并且实在离不了烟。 薛文锡舔舔嘴,半颗脑袋没在朦胧里,开始专心发愁,一不小心就陷在办公室抽了一整天,抽得整个走廊都乌烟瘴气。其间他靠在椅子上翻阅了一些文件,也派人去打听了一下各方动向,粗略估计不过多久便会有日本人过来找他了。 但此刻所有人却是出乎意料莫名其妙的安稳,没有任何一方开始动作。他仔细一想,认定其他人定已是先做好打算了,因此自己心中也拟好了一个计划,一旦上海待不下去,就立刻离开。人是不能都带走了,但儿子和靳云鹤是一定要带的,剩下的就只能听天由命。 只要能够成功地逃离大陆,那自己就拿上钱,安心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