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91
泵关了,合好充气阀门,走到旁边把毛毯拿过来扔充气床上,“一百块还送电动泵,其实睡着比我之前那床舒服。”韩骤环视着四周,见一些画架水桶都被陆冶搬走了,眼前的小块空地上摆着一张充气床。其实如果只是一般的房子,中间摆了个充气床,住住倒也没什么,可这里是艺考教室,上过考前美术班的人都知道,这样的画室不可能干净。这里学生比较多,画具零碎又纷乱,大扫除一次不容易,弄脏了倒是只需要一下午,所以这里铅笔屑、碳粉、粉彩、水渍什么的注定无处不在。充气床下有一片地砖发白,明显是被陆冶清洁过的,但这样四处都脏,唯有一点地方可栖息的环境,就更显得他落魄可怜。韩骤走进来,弯腰在他床上按了按,里头的气冲得很满,床与一般床垫厚度差不多,表面是一层薄薄的植绒,摸着倒是挺舒服。韩骤坐下来,从这个高度往前看,那些挤在一起的画板画架要比寻常时高大不少,他想象着陆冶一个人躺在这里,仰视那些画具的感觉,卑微无望的感觉顿时漫上心来。他见陆冶撅在行李袋前忙忙活活,也不知道是找东西还是掩饰尴尬,便问:“在这住多久了?你租的房子呢?”“退租了。”陆冶没抬头,手在行李袋里乱翻一通,过会儿像泄气般停了下来,转身看着韩骤说:“我合计租的那房子还没咱教室大,里面也是徒有四壁,那不如直接住这。这边不光上班方便,能省租金,还可以顺便帮画室打个更,上哪找这么两全其美的事你说是不是!”韩骤知道陆冶现在负担重,不光有房贷,还有买房欠的那十来万债务,生活上肯定能省就省。他说:“你在这住多久了?”“住三四天了吧。”陆冶抓抓脑袋,虽然生活很苦,但一想到自己名下已经有了房子,心里也就没那么压抑了,他咧嘴笑说:“我房子明年开春就能交了,简单装修一下,入夏就可以搬进去,等将就过这一阵就好了。”韩骤掐了下眉心,“林林知道你晚上在这吗?”“我没告诉她。”陆冶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在关于钱这方面,他从来不想提林林,“我现在挺好的,再说明年就能搬新家了,没必要给她加重负担。”韩骤无奈点头,一抬头就看见了等候在旁的今墅安,今墅安跟他对视一眼,拍了下陆冶的胳膊:“走吧,先上我家睡一宿。”“不用!”陆冶忙不迭拒绝,下意识看了眼韩骤。如果是韩骤自己住,他过去蹭半张床都没什么,但问题那是今墅安家,人看在韩骤面子上照顾他,他却不能给脸就接着。陆冶挥挥手撵他们:“你俩赶紧回家吧,我一个爷们在哪还不能睡个觉。”其实韩骤也挺惊讶,他是想给陆冶开间房的,毕竟他原先住的地方有韩冬,对面写字楼公寓又是今墅安办公室,这些都不适合外人去住。但他万万没想到,今墅安居然主动招呼陆冶回家,毕竟这人心中有创伤,非常不喜欢与人同檐而居,就连保姆也要格外安排个住处。韩骤看看今墅安,然后把床上的充气阀门给拔了。陆冶看韩骤给床放气儿,脸上现出为难,站在那不知所措的说:“骤哥你这是干嘛,我住在这挺好,真的。”“别以为我都是为你啊!”韩骤站起来配合着□□脸,一边给床放气儿边说,“你看见隔壁亮灯那屋没,这画室晚上一直有学生画画,你一个老师半夜不回家,在教室打地铺,万一让人传出去招来负面影响,你能负责么?”这个时代流言可以杀人,做教育行业的更得注意瓜田李下,万一被竞争对手抓到小辫子,编排了什么“夜间师生龌龊事”,到时候解释是解释不清楚的,那这画室也就不用开了。而今天这事,韩骤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撞上了他就不可能坐视不管,就凭陆冶那一声“哥”,他也不会让这人无家可归。“但是……”陆冶后背洇出凉汗,他搬过来的时候就只想找个地方住,还真没考虑那么多,现在韩骤把事实摆出来,他顿时就后怕起来。他慢吞吞低下头装行李,吭哧说:“要不,要不我先团个宾馆吧,明天我再找便宜房子。”“哪那么些毛病!”韩骤把叠起来的毛毯递给他,因为怕他心思敏感不舒服,说话就跟平时兄弟互怼时一样:“房子的事不着急,明天我给你想办法。”陆冶接过毛毯的同时又看了眼今墅安,鼻腔中“嗯”了声。人家一个两个都这么说了,他要再推辞就矫情了,他想着今晚就先这样,等明天他就去找个便宜地方。韩骤给陆冶安排在客房,他们家三个卧室,除了他们住这个,还一个被改成情|趣房了,所以只能把那个不带卫生间的给陆冶住。晚上陆冶出去上厕所,开关门声微微传过来,韩骤翻了个身,腿蹬出来搭在今墅安身上,胳膊连被一起抱着他说:“睡不着?”“你怎么也不睡?”今墅安抓着韩骤的手,拇指在他虎口摩挲着。韩骤脑袋在枕头上拱了两下,声音有些发软:“我怕你睡不着,想说话又没人跟你说,怪可怜的。”今墅安忍俊不禁,转过来在他唇上亲了一口,“困了就赶紧睡。”“不怎么困,想唠五块钱的。”韩骤往前凑了凑,跟他顶着鼻尖说:“谢谢你。”“说什么呢?”今墅安语调低落,“我是你什么人啊跟我谢谢?这不是你家吗!招呼个朋友而已。”“不是。”韩骤眼眶有些湿润,“不光为今天的事,一直以来都想说这句话,很想谢谢你,很感谢你遇见我,靠近我,还为我做了那么多。”韩骤从不妄自菲薄,他知道自己是很好的,带给了今墅安很多快乐和温暖,但也清楚今墅安一直都在迁就他,生活上无微不至的照顾他。如果不是因为他,今墅安即便与陆冶有交集,也注定会因为三观不同而背道而驰,就更谈不上带回家来住。他想起之前写生那次,在乡下四人同屋的两天晚上,今墅安也该是睁着眼到天亮的。韩骤有时候会想象今墅安受迫害时情景,在那种被人当做动物对待的环境中,在那些漆黑的夜里,病房内外的每一点异动,每一声脚步都会使人无比心惊,他会生怕那些涂着红唇的护士,或者神叨叨的教徒幽幽走进来,在他身上做那种叫人生不能生,死不能死的实验。每每想到这里,韩骤就会不由自主的摒弃呼吸,心尖像被人揪着一般抽着疼。今墅安用食指指,背在他微湿的眼角抹了下,这夜太黑了,两个人都只能影影乎乎看见对方的轮廓,今墅安撵着手上的一点水渍,想起小玉离开之前的失望眼神,心里不免有点自责。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