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 来自星星的第二十一个记录

    阳明嘴上絮絮叨叨的话语终结在李暳浅浅的笑容中，他看了笑得渗人的青年一眼，立即乖巧地承诺：“我明天一定进宫！”

李暳这才稍稍满意地点了点头，看着一年多未见的好友，忍不住笑弯了眼，低声说了一句：“欢迎回来。”

阳明闻言笑得越发得意，就在他还想继续说什么的时候，金济云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敛去笑意说道：“时间不早了。”

李暳与金济云只能向阳明打了个招呼，约好傍晚带上许炎一起聚一聚这才匆匆向宫中赶去。

阳明一个人站在书院的门口，看着两人背影消失在街道的那一头，顿时觉得有些无趣。他推开书院的门，看着和几年前相比仍旧毫无变化的院子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

阳明把礼物小心地放在三人的书桌上，接着便在书柜中随便抽了一本书，躺在卧榻上慢慢翻看了起来。

李暳走进景福宫的时候，李暄已经坐在殿中等待了一段时间，对于自家先生难得的迟到，少年没有在意，反而淡淡地说了一句话，让李暳不由得下意识一惊：“兄长终于知道回来了？”

少年的语气比起询问，倒更像是已经确定了之后的确切描述。

李暳闻言一愣，有些讶异地看着面前神态自若的少年，忍不住开口问道：“您是……怎么知道的？”

要知道阳明回来顶多不过一整天，他也才在进宫前刚刚见过一面而已，怎么这厢李暄就已经得到了阳明回来的消息呢？

李暄看见青年难得怔然的模样，低声失笑道：“我有派人盯着提学府，昨夜便得到消息说他回来了。”

说着，他放下手中书籍，挽起衣摆端正了姿态，微微皱了皱眉提醒道：“先生，今日已然浪费了不少时间。”

李暳听到这里，顿时收起了魂游天外的思绪，坐下拿起书籍给世子邸下讲起课来。

检查完李暄昨日的课业，青年满意地看到纸上矫若游龙、潇洒有致的毛笔字，忍不住开口夸奖了小世子一番：“你的字这阵子大有长进，已经逐渐形成了独特的风格，这样很好。”

李暄闻言也没有像稍年幼时被夸奖一样露出喜形于色的表情，他只淡淡地看了满眼赞赏的青年一眼，缓缓地点了点头，半点不漏情绪。

但是一向对人类感情十分敏感的李暳仍然感受到了少年极力压抑之下的一丝高兴，他看着面无表情的李暄，嘴角不由得带上一丝弧度，继续温声嘱咐道：“不过切记不可忘了平日练习，知道吗？”

李暄用力地点了点头，眼底闪过一丝光亮，快得谁都不曾看见。

夕讲的两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就在李暳浅笑着告辞之后，李暄终于得到一日忙碌的日程后的短暂休憩时间。

世子妃大选即将来临，他的父王这几天都在督促着他在有限的选择中间作出取舍，这样身为主上的父王还有机会为他周旋筹谋一番，不然一切等祖母插手，就毫无转圜之地了。

李暄曾经问过父王，为什么要去娶一个自己不爱，也不可能爱上自己，在成婚前从未见过一面的陌生女子。

李娎却只轻轻地、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眼中带着他看不懂的情绪，沉默着没有开口。

李暄知道自己现在没有丝毫反抗的权力，他对将来谁会成为他的太子妃也并不感兴趣。

殊不知那头成祖大王因为看见他毫无作为的反应，暗地里下了一个决定。

这个决定，注定要让整个朝鲜宫廷因此鸡飞狗跳起来。

第二天清晨，由于成祖大王的一道旨意，领相尹大衡的嫡长女尹宝镜，弘文馆大提学许映才的嫡女许烟雨，汉城府判尹姜叹道的嫡次女姜妍拉……以及所有从二品以上身居要职的官员家里适婚的嫡系女子都被召进了宫。

成祖大王旨意上虽说是为了给宝贝女儿旼花公主挑选侍读的礼童，但是天下有谁人不知当今世子殿下正好到了大婚的年纪。

主上殿下的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举动无疑是在昭告天下，世子妃人选将从这些女孩中选出。

且不说大妃娘娘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会气成什么模样，即便是了解自己父王一片好心的李暄在得知了这道旨意第一时间都忍不住抚额轻叹了一句：“今天恐怕，又不得安宁了。”

宫里有人为这个消息气得肝疼，宫外同样也有人得到了这个旨意之后便急得抓心挠肝，火急火燎地便进宫求见主上殿下去了。

所以当李暄慢悠悠地晃到勤政殿的时候，恰好听见阳明急切却又小心翼翼的声音从里面隐隐约约传出来。

他站在殿门外等了片刻，直到阳明一脸晕乎乎的表情走了出来这才轻咳了一声提醒那个一向不着调的兄长自己的存在。

阳明原先正在神游天外，听到咳嗽声立即抬起了头，这便看到了少年清俊优雅的身影，他忍不住细细打量了一番许久未见的弟弟。

阳明越看便越忍不住上扬的嘴角，自家弟弟在他不知道时候，已然成长为了这般丰神俊秀，灿若朝华的少年，第一眼他几乎都不敢认了。

即便是再激动，阳明都不曾忘了他如今是在宫中，行事不能出一丝一毫的纰漏，所以就算是再怎么想念自家弟弟，他也没有坏了规矩。

经过几年奔波历练显得越发潇洒肆意的青年弯腰行了个规规矩矩的礼，李暄面色淡然地颔首示意，身形丝毫未动。

阳明行完礼抬起头却看到李暄始终不动声色的模样，忍不住坏笑着抛了一个媚眼。

没见过这般流氓行径的小少年就算再怎么会掩饰情绪也忍不住当下破了功，被自家兄长奇形怪状的表情逗得露出了一丝笑容，但是那笑容转瞬即逝，他随即便收敛了情绪，低声说道：“等下去景福宫找我。”

少年说完，便踏进了勤政殿的大门，他原先来这里就是想说阳明钟情许烟雨的事情，现在正主出现自己把事情交代得一清二楚是最好，他也省得多做一番解释了。

成祖大王虽然刚刚经过长子的一阵与其说是自白，不如说是自爆更好的谈话，但是他却没有露出一丝有异的情绪，看见李暄来了也不过是交代了几句关于侍读礼童之事便让他下去了。

但是等李暄也离开了勤政殿之后，成祖大王确实沉默了很久，他的另一个儿子阳明很懂事，懂事到甚至让他有些心酸，有些愧疚。

这是他第一次斗胆向他提出要求，作为一个父亲，他想满足自己亏欠的儿子的唯一要求，但是许烟雨的出身……似乎有些太高了，长子假如与她在一起之后，会不会给人造成阳明君势力大涨的印象？

就算许映才从来都老实本分，忠君爱国，但是作为一个君王，不得不多疑一番。

如果当上了阳明的岳父，他觉得自己能够更进一步怎么办？光是看在许映才对于文官清流的巨大影响力他就不能轻易地定下这两个的婚事。

李娎按下自己颤抖不已的双手，轻轻叹了一口气，发现自己果然命中注定是当不了一个好父亲。

如果要给阳明定下许烟雨，那么能与其家世出身媲美的只剩下两人，领相尹大衡的嫡女，还有大司宪金旭的嫡次女，其他女子无论从德才样貌上，都无法与这三人媲美。

他其实原本心中最属意就是许烟雨，看许映才也知道他会把自家女儿教成什么样子，定然是个知书达理、钟毓灵秀的女子。

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和不合时宜的野心，才能让男人放心下来，作为妻子好好爱护她。

但是大妃娘娘却始终不同意他的安排，她看中的始终是领相尹大衡的嫡女尹宝镜，在她看来，只有出身高贵的尹宝镜才算配的上李暄。

作为儿子他不能直接对大妃娘娘出言不逊，但是作为李暄的父亲，他却不能就这样沉默下去，于是，就有了这场名为替公主选礼童，实则世子选妃宴的存在。

阳明在景福宫等了一小会，便等到了步伐匆匆赶回来的小世子，之间李暄盯着他看了许久，才上前牢牢抱住他，清脆的嗓音混着低低的颤抖：“欢迎回来，兄长。”

稍年长的少年忍不住漾出了一个笑容，眉眼柔和地摸了摸幼弟的后脑勺，语气中满是感慨：“我回来了。”

李暄感受到自家兄长久违的体温忍不住心中一阵感动，但是他很快便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松手放开了阳明，问道：“进宫是为了许家姑娘的事？”

阳明闻言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承认：“是，不过父王并没有直接答应。”

“别担心，这么多年来你第一次向他提要求，他不可能说不的。”李暄看见阳明眉宇间流露出的一丝忧虑，忍不住出声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