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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不能一力断了城内外的往来供应。干脆便只挑相熟的人进城,不料三日后,便是郡守认识的菜贩子在集上自爆了。 这些死士不但悍不畏死,且还有着改头换面的本事。 改头换面…… 往日里的记忆全都涌上来了。 心不在焉的夜,关隽坐在车上,闲闲从面上揭下一个面具。 “恐奉议司议论……” 改头换面,并不是什么难事。 地宫的死士也许并不多,他们要做的事其实也简单,就是自爆几次以引得人人自危。这样,便是路有饿殍,众也人只敢躲在自家屋内,胆大的朝外扔些吃些,胆子小的,就一点点的看着那人饿死。便是白骨枯累,也无人敢上前去收尸。 百里郡失陷。 滁州卫据守春斐郡。 滁州的节度使叫兰文潜。据说于诗文之上并不大通,这三个郡的名字,却一个比一个好听。 圣上派虎威军增援。 这些事不过只发生在旦夕。 京师寻常官吏,除觉近日来往来京师的快骑多了,并不知未来会有什么事情在等着他们。 最先辞官的是钟卿邵。 年轻时他也是圣上心腹,也经过临远候叛国宫变。如今他老了,只摘下朝冠来对圣上道,“圣上,下臣不中用了,若是年轻的时候,下臣必当身先士卒。” 圣上近来咳嗽的愈发厉害,他挥手叫钟卿邵退下。 “那下臣便当圣上恩准了。” 他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第二日京师便没了钟家的影儿,就连钟毓的名字,也被垂询殿勾起了。 如今朝上并不谈这些,圣上只招了我们几个近臣,在垂询殿里议事。圣上终于铺开了堪舆图,这堪舆图与明大人留给我的差不离,却新的很。 第二日上朝,圣上依旧没什么精神。 海公公在旁念着我们头天晚上议出来的章程,无非是谁又致仕,谁又得高升。 如今不会再有如我初任兰台令时那样壮观的反对局面,现在谁登得越高,他们心里就越安:瞧,又一个傻子! 凤相也不大上朝了。 他告了病假。 承庆殿夜里的灯一直要亮到四更去,廊下候着的海公公,总说自己听到了圣上夜里的咳嗽声。 我府上的灯也要亮到四更了。 我把明大人给我的堪舆图带回了孟府,于布防调遣一事半点摸不着头绪,便总叫丁四平过来。 “那些天丒教弟子怎么办?” 他们抄完了经文,不肯开口,也不再有下一步的动作。 “若有动作,你可担待得起?” 我总是心软,这很不好。 于敌人而言,便是给他们可趁之机。如今是他们没有动作,若有了动作,我又能如何防备呢?先前毫无准备,差点因为他们,将这条命交代在丹州。 我在外标上“沈长安”的名字,长安长安,也不知谁家父母,能有这般心胸格局。 如今我所祈愿,也不过是长安。 百姓长安。 盛世长安。 所惦念记挂之人,俱能长安。 “杀了吧。” 顿了顿,我道。 “去涪陵寺,多供些油灯,立好功德位。他们到底并没有做过什么错事。” 要论对错,也是这世道的错。 丁四平应了。 我洗了很多次脸。 四月的京师,杨柳添了绿意,土地也有了生机。一切都该是暖的。 偏我身上总是一阵一阵的冷。 我很喜欢把脸埋在水里这个动作,当年我用这样的姿势来隔绝青衿的说教,如今也不知青衿在丹州如何了。 这不是我第一次杀人。 却是我第一次主动去杀人。 一闭眼就似想到了卫栾的鹿rou,生rou浸在水中,浮着一层血沫,洗不干净——我搓着我的脸,总觉得脸上也飘了一层血沫似的,总也洗不干净。 作者有话要说:老孟该用去油的洗面奶了 第90章 五更更鼓响过, 我换了衣服,打算去一趟相府。 丁四平在处理那些天丒教子弟,而赵汝还在涪陵寺里。 这是我第一次独身去找凤相。 如今相府已非往昔了, 西门的小厮只去一禀, 便径直带我往里头走,“凤老爷一直等着孟老爷呢。” 一百零八卷,我找了漂亮的木匣来封,一路捧着。 好像当年去礼部也是如此, 我捧着装满了折子的奉议司木匣, 跟着小厮一路,最后倒先见了凤相。 四月里桃花开得好, 但凤相这处园子并不种桃花。 远远望出去,墙外红霞如云,愈发衬的墙内冷清了。奇花异草虽多, 也不过白、绿两色。 而凤相也穿了一身浅碧的衫子, 坐在白玉桌前。 “游新来了。” 白玉桌上摆了棋子,黑白两子,各领半壁江山。 “来下棋吧。” “这是残局辩机, 本相知道你今天过来,摆了一夜。” 引泉取走了我手里的匣子,凤相掠了一眼,“本相的事, 向来也就游新当回事。” 我躬身入座。 “喝茶。” 引泉沏了茶, 在我与凤相面前各摆了一杯。 “府里没了人气,已许久没得须尽欢了, 这是翡山,味道也不错。” 这些日子里我一直在圣上、六部与内阁奔走, 朝中几位老臣接连致仕,倒是何大人老当益壮,自请带兵滁州。 只是,他虽有此雄心壮志,却没人敢举荐他。 一来滁州卫现在得了虎威军援助,颓势暂缓,又小胜了几仗,稍稍稳了稳人心。二来……何大人此举,虽忠君爱国,但有些不合时宜。朝中赵建南、云潞尚且安坐不动,大夏并非无将可用,他此举,简直是打了那些将军们一个响亮的耳光。 何大人也往六部和内阁自荐过多次,无一例外都拒绝了他。 忠君爱国没有错,但一厢情愿和自以为是便有错了。 我这惹人争议的兰台令忽然就成了热职,何大人来了几次,用的名义是薛芳的义父。 不仅仅何大人来过,两位皇子更是一天几次的来问孟老爷在不在,为着一视同仁,我谁都未曾见。 兰台旁那家茶庄换了匾额,尹川王亲赐“尽欢”二字,于是我再未去过。 窗外偶尔看得到楚意的影子,当年相府里极品难寻的须尽欢,今日已成了尽欢茶庄的上品。仔细一算,人事无常,也不过一年时间。 “翡山最讲究冲和,静照。” 我与凤相之间隔了一方棋盘,黑白两子。 凤相执杯浅笑,“感心内之澄明,唯万籁皆寂静,空天下于尘埃。放下心中杂务,你看这叶卷墨珠,待他三浮三沉——现下里温度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