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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我跟娘回扬州去,那年发大水,娘就告诉我让我睡觉,睁开眼的时候,大水就退了,一切都好了。” 赵超嗯了声,说:“你也别太担心。” 就在这时王府外又来了人,匆匆道:“三殿下!陛下让您进宫一趟!” 赵超听到这话又疲了,问:“究竟又要做什么?” 传令的是个侍卫,赵超知道这种时候也问不出什么来,只得以眼神示意游淼,自己出去一趟。 游淼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遂道:“你等等。” 他回房找了一会,找到一把李延昔日给他的短匕首,递给赵超说:“你留着护身。” 赵超:“你留着。” “别废话!”游淼道:“你带着!” 赵超看了游淼一会,只得把匕首塞进靴子里,跟着进了皇宫。 外头的乐声隐隐停了,游淼回到房内躺下,一夜辗转反侧,这短短半年多里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只能说睡罢,睁开眼的时候,鞑靼人就走了。但在他睡着的时候,总得有人上阵杀敌,保家卫国……而他游淼,也不能总当个乖乖睡觉的小孩。 不知不觉的,他又想起了李治锋,想起了自己在江南的家。 梦回吹角连营,或许说的就是此刻的心境。 他又梦见了李治锋带着兵在战场上厮杀,耳畔全是喊杀声,士兵临死前的惨叫声。 游淼迷迷糊糊地入睡,直到巨响将他惊醒,一只手揪着他的领子,把他从床上拖起来。 “快跑!”那人的声音在游淼耳旁焦急吼道:“游大人!鞑靼人打进城了!马上出城!” 游淼还有一半陷在梦里,伸出手漫无目的地乱抓,喊道:“怎么回事?!赵超呢?” 几个兵士不由分说把他抱上马,将袍子一卷把游淼裹着,又有人喊道:“小心!” 119、卷三 满江红 (十八)下 “啊——!”士兵一声惨叫,被飞来的羽箭的穿心而过,城中燃起的火光映红了天幕,游淼被黑烟呛得睁不开眼,背后又有人大声喝骂,战马冲出了王府后的巷子,毫无方向地乱跑。沿途到处都是狂奔的百姓,鞑靼人从大街小巷各地中钻出来,以弓箭一顿乱射,游淼避过箭矢,几名鞑靼兵士冲向他,他忙策马狂奔,找到了朱雀门的方向,奔向皇宫。 大火连绵不绝,从内城烧起,覆盖了大半个京师,天启士兵正在与鞑靼人交战,游淼一路冲过去,吼道:“赵超呢?!” 士兵无暇回答,在鞑靼人铁骑的冲击下尸横就地,血液溅了游淼一身,游淼刹那终于清醒,意识到城破了。 “赵超!”游淼冲进了皇宫,四处全是尸体,他驻马养心殿前,御花园已被烧成了火海,平奚率领侍卫边战边跑,一见游淼便吼道:“快逃!” 游淼看得心惊,鞑靼人却越来越多,平奚吼道:“别留在这里!朝后门逃!” 京城破了,所有人都在逃命,游淼策马狂奔,冲过了玄武门,凡有追兵冲来,他便不由分说架箭上弦,扯开弓不辨目标的一箭。他伏在马背上,奔出了外城,黑烟滚滚,京城火光一映百里,鞑靼人正在源源不绝地冲进城去。 南诏元年腊月二十六日,京师沦陷。 游淼尚不知自己在睡梦中发生了什么事,下意识地策马狂奔,天地间下起鹅毛大雪,冲到京师北方的将军岭下,看到一队兵士正在与鞑靼人交战,忙驻马放箭。 “跑——!”天启军的领军大喊道。 那股士兵被鞑靼人屠戮殆尽,追兵又冲了过来,游淼只得调转马头朝西边没命狂奔。四面八方的追兵越来越多,渐渐的,一队十余人的鞑兵在雪原上散开呈扇形,包抄上来,游淼驭马朝树林里一冲,稀里哗啦地激起飞扬的雪花。 侧旁一人冲出来,抱着游淼朝地上一滚,游淼的头朝地上一撞,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漫长的时间过去,又一阵喝骂惊醒了他。游淼尚且置身梦中,却听到声音道:“子谦,醒醒!” 游淼睁开眼,全身冷得剧颤,太阳苍白的光芒刺得他眼睛不住流泪,紧接着有木棍猛捅过来,捅正他的腹部,直捅得他五脏六腑都要呕出来。 “啊——!”游淼目次欲裂,抓着那木棍,却又被迎面捣中鼻梁,登时鼻血长流,倒在地上。 “别冲动!”赵超吼道。 游淼听到那声音,渐渐地安静了不少,捂着流血的鼻子朝外看去,看到自己置身于一个笼子里,周围被关着的全是人,有男有女。 四周鞑兵肆意大笑,身影挡住了阳光,几个五大三粗的鞑兵解开裤带,朝着笼子里撒尿,一个孩子的声音尖叫起来,游淼忙伸手搂着身边的孩童护住,背朝笼外,被浇了一身尿。 木棍又从笼子外伸入,把他结结实实地打了一顿,游淼从未挨过这么重的打,登时被打得眼冒金星,不住呕吐,却始终护着怀里那少年。少年看得吓傻了,大喊道:“救命——救命——!” “别说话……”游淼艰难地说。 “鞑狗!过来!”赵超怒吼道,在另一头抓着笼子猛撞:“听到没有!” 鞑靼兵正要过去教训赵超时,远处却传来一声哨响,笼子动了,于是鞑兵们顾不得再折辱战俘,纷纷上马,押着囚笼上路。 游淼总算缓了口气,倒在笼内地上,那少年爬过来,要检查游淼伤势,却又怕脏,颤声道:“你……你叫什么名字?” 游淼有气无力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少年又道:“我我我……我是工部纪尚书的儿子,纪……纪光……” 游淼拍了拍他的背,把他安抚下来,纪光又道:“我让我爹……” “我救你不是因为你是少爷……”游淼蜷缩在笼子内,喃喃道:“我也是少爷……” 风呜呜地吹着,带来了冰天雪地里的哭声,车队启程,全是关押着汉人的囚笼,游淼不知道他们去向何方,从他醒来的这一刻开始,车队就一直在行进。但他至少知道一件事,京师沦陷了。 这队鞑靼人或许是想把他们带到北方塞外,充当奴隶又或是当人质,让汉人拿钱来赎。唯一的希望就是太子还活着,跑出了京师。也就意味着迁都江南,顺利迁都后,说不定会想办法把他们赎回去。 极目所望,除了雪还是雪,连着在雪地里行进了足足一天,没有一口吃的,游淼身上的尿都结冰了,冻得浑身发抖,眼皮不住沉下去。 “别睡……”一个声音传来,游淼猛地抬头,眼前一片模糊,发现是赵超。 “睡了就死了……”赵超竭力低声道:“撑着……” 游淼点点头,中午时眼睛刺痛,在阳光下不住流眼泪,车队停了。几名鞑兵大声呼喝,让他们下车在雪地里跪着。并手持皮鞭,挨个抽他们,边抽边大笑。 那鞭子抽在头上脸上,犹如刀刮的一般,游淼看见了一个认识的人——张文瀚。张文瀚被抽得最重,脸上全出了血。鞑兵拿他们取乐一番后,又用绳子把他们捆成一串,给了点面饼,游淼艰难地用手捧着,就着雪吞咽下去。不到一个时辰的休息后,他们开始跟着绳子,排成一队,在雪地里艰难行走。 “文翰……”游淼踉踉跄跄,小声朝排在自己前面的人说:“文翰!” 张文瀚被打得昏昏沉沉,倚在游淼身上,脸色呈现出痛苦的灰色,说:“少爷。” 游淼:“文翰!你怎么也被抓来了?不是让你先回去的么?” 张文瀚清醒了些,答道:“少爷,我们在汉阴县碰上胡人,和大队走散,只好又跟着陛下的卫队回来了,国子学的夫子让我们把书都装车带到江南去,没料半路碰上这伙鞑子,把夫子杀了,五十车的书也烧了……少爷,你怎么也在这里?” 游淼:“……” 120、卷三 满江红 (十九)上 “五十车的书……”另一人颤声道,话中带着哭腔:“都是国子学的藏书?” “老师们都死了。”张文瀚麻木地说:“蒋夫子被蛮人乱刀砍死在车上……” “苍天呐——” 又一人听到这话,忍不住大哭起来。 “别哭!”赵超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都给我闭嘴!别惊动鞑子!” 游淼鼻子发酸,眼泪又被吓了回去,忙抬头张望,见押送战俘的鞑靼人正回头看,忙示意周围人都别吭声。万一被发现他们交谈,说不定就有麻烦了。 “子谦。”赵超道:“听得见我说话么?” 游淼小声道:“听见了。” 二十多人被分成两队,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前走。赵超动了动绳索,又说:“前面的走慢点!” 队伍速度放慢下来,游淼稍稍坠后,与赵超靠近了些,彼此都能听见对方的声音。 赵超:“别回头,我问一句你答一句。” 游淼:“你让人带我逃出京城的?” 赵超:“对。让你朝南跑,你怎么又跑将军岭去了?” 游淼:“朱雀门外全被敌人封锁了,我没跑成!” 赵超:“你逃的时候见着御林军了么?” 游淼:“没……不!不!我见着了!就在将军岭的南边!”游淼马上想起刚逃出北门的时候,在山谷外见着的那队天启军,依稀正是御林军。 赵超倒吸一口凉气,颤声道:“糟了。那队人逃掉了没有?” 游淼道:“我没看仔细,可能全被杀了。” 赵超一个踉跄,栽在地上,引起周围的混乱,带队的鞑兵马上就发现了,拿着鞭子过来,不由分说将这些人全抽了一顿,然而这群年轻人不是将领就是读书人,竟是硬气得不得了,全都一声不吭。 赵超从那时开始就不再说话,鞑靼人押着他们在黄河以北越走越远,游淼知道这多半是要把他们全部押回塞北去了。只有路上再想办法逃脱。 天黑了下来,旷野中黑压压的全是人,更带着压抑的哭声。游淼筋疲力尽,在战俘群里坐了下来。鞑军暂时休息,众人便坐在一处,以身体抵挡瑟瑟寒风。 “赵超……赵超!”游淼蹙眉道。赵超远远地坐着,神情麻木,这时候看了游淼一眼,并朝身边的人说了句话,示意他们传过来,告诉游淼。 读书人中又生出一阵sao动,游淼忙抬头看,身边一人朝他说:“三殿下传的原话:我哥和父皇可能都死了。” 游淼脑子里嗡的一声,终于明白了赵超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如此说来,那天在将军岭下见到的,很可能就是太子与天启帝的卫队。不,确切地说,是皇帝与太上皇的车驾。但就算是,也不一定死了,反而有可能被抓起来。 游淼正思考时,又听到侧旁传来一句: “李延叛国。” 只有四个字,却犹如响雷一般在游淼耳畔炸裂。读书人们脸上尽是悲痛的表情,游淼却道:“别这么说!不一定!” 鞑兵过来了,抽了队伍最边上的人一鞭,扔给他一块饼,又走了。 游淼认得他,低呼道:“少男!” 那人正是游淼昔时的好友,礼部尚书的儿子秦少男,他被抽得满头鲜血,却连连摆手,急促喘气,鞑靼人走了,秦少男把那块饼咬了一口,表情狼狈不堪。接着递给身边的赵超。 赵超也咬了一口,递给左边的另一个人。 “我不吃嗟来之食!”那人愤然道:“要吃你们吃。” “吃一口!”赵超道:“你才好活着,活着才能报仇!” 那年轻文官叹了口气,咬下一口饼。 “否则他为什么一去不回?”又有人问道。 数人围在火堆前,一个连一个,被绳子捆着双手,北风刮了起来,前面的鞑兵几乎全进了帐篷,留下两个人在巡逻。他们正身处下风处,虽都冷得浑身发抖,但总算能说几句话了。 游淼答道:“他要想逃,早就逃了,根本用不着卖国求荣。” 赵超看着火堆,嗯了声,朝诸人分辨道:“李家父子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算投了鞑靼,也不可能许他更高的官,除非让他当、当……”游淼说到这里,便自觉噤声,毕竟赵超还在,不能说这等大逆不道的话。 而且游淼觉得,虽然李延和他们的想法,行动都不一样,但一个有勇气独自出城,到敌方的千军万马中去谈判的人,是不会受到恐吓就屈服的。 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天空繁星漫天,风就像刀子一般刮在脸上,身上,冬季的星空灿烂得令人感觉十分的不真实,而远处隐约传来几声狼嚎,听得人毛骨悚然。 游淼既冷又饿,体力透支带来的难受令他昏昏沉沉,发起了低烧。在寒冷里他的梦境支离破碎,一时是李治锋,一时又是京城的金戈铁马。他不知道鞑靼人要带他们去何处,醒了便被狗一般地拖着向前走,晚上则停下来,一群人尿在裤裆里,坐在结冰的雪地上,彼此蜷缩着取暖。 “他们要带咱们去哪里?”一个年轻人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