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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计算。 新招来的佃户,游淼派给他们农具,让各人自主选择,有愿留在山庄内,种植上等田地的,要缴七分地税。种无主新田的,游淼只收六分。而愿意入山开垦梯田的,收五分税,租约三年,涨幅另算,粮种山庄出。 计田,纳人,足足又花了将近半月时间,游淼将所有事情办妥,再特地从扬州请来两名管家,专管新庄内的杂事。银两如流水一般花出去,要养活开荒的佃户,又要在西北,东北各建一座新的庄子,简直是忙得不可开交。 而李治锋练兵不能停下,白天几乎都在外面,偶尔夜里还要与士兵同吃同住,习惯夜晚作战,游淼便独自在山庄里焦头烂额地着手处理事务。 白日间游淼起得甚早,吃过早饭就在书房里写写画画。 长垣进来,躬身道:“少爷,有客到。” “什么人?”游淼颇有点意外。 长垣道:“外头来了四个人,说是少爷流州的堂兄弟……” 游淼这一下便知非同小可,匆匆忙忙奔出去,说:“快请厅里吃茶,说我马上就来!” 游家在江南盘踞多年,已成了一股不容忽视的势力,虽为官人少,却已隐有富甲一方之势。其中又分两个大族,一在流州,一在扬州。游淼昔年便与流州的堂兄弟交好,听到此话时十分高兴,忙出来迎。 只见厅内坐着四人,乔珏笑呵呵地在招呼,四人一见游淼便纷纷起身,游淼笑着拱手,说:“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 一名堂叔唤作游德明年纪最小,和乔珏年岁相仿,平日里也尽和些侄儿小辈们厮混一处,打趣道:“朝你打秋风来着,叔叔们在扬州都混不下去了。” 游淼笑得直打跌,入厅亲自沏茶,乔珏笑着说:“前几日看你们的街上,生意不还做得有模有样的?” 又一人叹了口气,乃是游淼堂兄,平日里不苟言笑,是第三代里最稳重的一个,名唤游庶的,喝了口茶,摇头不语。 游德明说:“倒是不瞒你们说,淼子,乔兄,族里年前从流州迁过来,这都想着要回去,便没怎么上来找你。眼下见江北的地只怕一时半会收不回来了,都说新皇要登基,来日还不知是怎么个光景,便来问问你,新朝里有派差事的无……” 游淼笑着说:“我自己倒是没当官呢,你说有没有?” 众人一想也是,近日里风声甚多,却都颇为繁杂,一会儿说要打回去,一会儿又说要在江南定下来。没个准信,片刻后游庶插话道:“听说要打仗了?是不是得收复流州?” 游淼知道聂丹的军事计划,但这场仗打下去,顶多就收复沛县,就连碧雨山庄也难说得很,更别说流、苏州北部的大片土地了。 “只怕近几年里。”游淼道:“难了。” 数堂亲缓缓点头,游淼心中一动,暗道来得正好,遂问:“哥哥们都在扬州城里做什么营生?” “哪有什么营生?”游德明笑道:“二房三房,六房十二房,这几房凑了点银钱,在工部捐了两个官儿,你记得你六叔的儿子不?名唤游法的,还有你三伯的儿游熙……” “记得记得。”游淼脑子里不住转,想起工部屯田郎中似乎隐约是个叫纪光的,年前逃亡时被鞑靼人押着一路北上,自己还护过他一回。又问:“扬州那边呢?” “大爷爷那头倒是不曾伤筋动骨。”游庶道:“族中子弟七人,都进了户部,刑部做官。” 157、卷四 减字木兰花(一)下 “嗯。”游淼点头,游庶却问:“你是探花郎,怎的不入朝为官?听说你在京城的时候,与三殿下也是颇有点情谊的,他就任凭你呆在山庄里?” 游淼笑道:“时候未到,哥哥们,我倒是想起一个事儿,只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来。” 接着游淼把山庄里的事约略交代了些,谈及西北江边的地无人管辖,自己已经圈了进来。数人对视一眼,游德明便道:“成啊,怎么不成?过来给你打理庄子,可是求之不得,只是……” 游淼知道他担心胡人过江的事,便一口道:“放心,山庄里的安全我会时时照料着,现在朝廷替我养了一千兵马,外加山庄里的家兵,也有两百余人。” 游庶却是不至于一口答应,沉吟片刻,而后道:“这事得回去商量,若能成呢,料想搬过来的也不止我们几家,只怕后头的事,说不得还要麻烦你些。” “哪里哪里。”游淼笑道:“是我麻烦你们才对。” 游庶点头,数人喝过茶,游淼又吩咐摆饭招待堂亲,吃过午后封了一车庄内的菜油与蜂蜜,让数人带回去,便上马朝西北走,去找李治锋合计。 初时长垣还要派人跟着,游淼却遣走小厮,带着点吃的,径自朝练兵处走。到得山庄西北边时,发现一个人也没有,幽谷僻静,游淼探头探脑,一路深入进去。 山坡虽不高,却得一单独名儿唤作泉山,与江波山庄中的瑶湖所呼应。山上都是待垦的梯田,已立好了田标,高处有条山泉汇成的小溪,从山上淌下来。这里在古早时原也是个茶田,是扬州一名姓白的富商所圈。后来江南三年大旱,除却几处靠近水源的茶山,许多茶林都枯死了,也包括这里。 后来白姓富商血本无归,全家远走海外,泉山附近的地过了二十年,白姓无人回*营,便被扬州府依旧收归官田。山上不好开垦,也无人来买,江波山庄沿线就这么搁着。 渐渐的,茶山的泉水又恢复了,当地人常说山上有神灵,那姓白的商人或是招泉山神灵不待见,大旱的那几年里才停了泉水,又据此捏造了各种凄美爱情故事若干。 游淼圈下这块地时,便想着能在山上开垦梯田,但若是碰上大旱年,还是得想办法给山上送水。他曾经在墨经上看到一种木龙水车,以梯斗从山下水渠处取水,再一级一级地输送上去,待战乱稍停后,这个方法倒是不错。 他驻马山谷前,朝外探头探脑,山谷幽静,无人活动,便下马慢慢走进去,边走边想奇怪,人都去哪了?难道李治锋带着军队出去了? 哗一声响,路边连环绳索掠起,瞬间把他吓了一跳,一条套索飞来,游淼下意识抽身而退,紧接着又一根,游淼手中未带兵器,只得左右躲闪。两根绳索同时飞来,一左一右逼得他无路可走,游淼索性将心一横,直冲上前,漂亮地飞身一跃,避过同时飞来的三根吊绳。 落地时左右呼呼风声四飞,游淼心中更惊,头也不回冲出十步,就地翻滚,山谷内竟然全是陷阱! “好!”游淼躲过最后一张网后,四周喝彩声响起。 游淼侧身落地,躬身查看周围,这时几名扬州军将领才从树后现身。 李治锋笑了笑,伸出手,两名副将只得把银子拍在他手里,游淼一见便笑得弯腰,指指李治锋。 “你拿老子下注?”游淼哭笑不得道,一把抢过银子,塞进自己怀里。 李治锋看着游淼,说:“还不都是上缴的。” 游淼乐了,跟着李治锋朝山上走,查看地形,这处又是长江畔的另一侧,所隔的江岸与峭壁比江波山庄更为危险,对岸是泉山的另一半,峭壁对面翻过一个山头,再朝下便是沛县县城。 一道天堑横隔两岸,颇有点风急天高猿啸哀的味道,朝自己这边山下看,就是两百个军帐构成的军营。李治锋坐在一块石头上,以小刀削着一节竹子。 游淼放眼望去,对面峭壁平整,连猴子都爬不上去,峭壁上只有一棵歪脖子松树,这道壁垒名唤相思壁,若能建一座吊桥,神不知鬼不觉潜过江北去,倒是偷袭的极好机会。 “你在做什么?”游淼转头时问道。 “不做什么。”李治锋说:“做个笛子。” 游淼看了一会那笛管,片刻后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个大胆的主意。 游淼:“我有个法子,要么咱们试试……” 李治锋眉毛一扬,抬头。 翌日黄昏时,游淼取来一套绳索,上面连着倒钩,交给李治锋,李治锋寻思片刻,拉开弓箭,长弓一轮满月,箭矢飞也似地射出去,反弹回来搭在松树上。游淼赞道:“好!就这样!再来一次!” 李治锋又一箭,那箭旋转着犹如流星般绕去,在半空中被风一吹,挂上了松树。游淼马上收绳,回手一扯,牢牢扯住,试了试牵力,又把一个挂钩套在绳索上。 李治锋握着挂钩,游淼却道:“我来。” 李治锋色变道:“不行!太危险了!” 游淼认真道:“我比你轻巧,我去和你去,有很大区别么?” 李治锋看了游淼一会,还想再说,游淼却亲了他一口,说:“放心,没事的。” 李治锋说:“再挂一根绳,情况不对我这边就收绳。” 游淼嗯了声,脱掉全身皮甲,解下刀剑扔到一旁,光着脚,只穿单衣,腰间牵着根粗绳,手腕绕稳挂钩,将铁制滑轮锁稳在绳上,两脚在石前一踹,飞也似地滑出了半空。 李治锋抓着绳子,轻轻一坠,消去冲力,对面的松树哗啦啦发抖,飞出一窝鸟儿来。 游淼身在半空,劲风猎猎,心里扑通扑通地跳,这计划实在太险了,幸亏李治锋还未反应过来,待得回去,李治锋回过神了必然会后怕。 游淼滑出绳索一半便停下了,双手铁钩互相借力,一点点地滑向对岸,李治锋将绳的一头系在自己腰上,慢慢地走向高处,游淼便缓缓滑到对面的峭壁上,稳住身形,落地时绳索轻轻一抖。 过了峭壁,地形倒是平整了许多,山顶有一块空地,还有杂草丛生,蜿蜒而下的废山径。游淼探头下去,腰上的绳子却轻轻动了动。 “我没事——!”游淼说,顺手将绳索系在一棵参天大树上,片刻后李治锋也滑了过来,紧紧抱着他的腰,小心地朝下张望。 夜色漆黑,已看得见沛县全城灯火。 158、卷四 减字木兰花(二)上 游淼感觉到李治锋胸膛内通通地跳,想是后怕来了。 李治锋:“先回去,订好计划,明天我跑扬州一趟,和大哥订好计划,再来偷袭。” 这场战已经是十拿九稳的事了,翌日李治锋赶往扬州,游淼便在山庄里叫了几个小厮搭手,制他的另一件武器。 铁轮钩索是从墨经上看见的,而这件吹筒却是小时扬州人爱玩的,游淼越做越多,用竹筒制出了上千个吹筒,内里预备填上针。而针上所淬,却是见血封喉的竹叶青蛇毒。 春季时山庄北部竹叶青甚多,胡人一放火烧山,被赶出来的蛇不计其数,乔珏便从扬州请了几个打蛇人专来清蛇,又取下蛇胆泡酒喝,毒液便搜集到一处,恰好游淼用上。 每个竹筒里只装一根针,也只能用一次,游淼要的就只是这一次而已。 三天后,李治锋与聂丹制定了详细的计划,游淼也跟着上了战场。五月十七当夜的黄昏时分,孙舆派一队军队保护李延前去叩城谈判,这队士兵在茶马古道上便停了下来,信使传递消息,议定翌日李延入城。 这一夜,一千二百名将士上了泉山,在暮色中滑过了对面的峭壁,再每人一道钩索,悄无声息地*了悬崖,沿着沛县靠山的一面,潜入城中。 游淼落地,环顾四周,发现这已经不是自己认识的沛县了,靠山的一面尸体堆积如山,发出恶臭,落地时正摔在死人堆里。 下来的兵士越来越多,在李治锋的带领下潜入了月色,全城宵禁,路上有鲜卑兵策马巡逻,天启军从道路两侧射出毒针,一时间人仰马翻,鲜卑兵哼也不哼一声便摔下马去。 抢马,换装,所有人换上鲜卑战甲,李治锋调转马头,游淼低声道:“跟我来!” 一行人匆匆赶往沛县县衙,游淼对此地直是熟得不能再熟,到得县衙前便被人所拦,李治锋大声说了句鲜卑话,守卫便打着火把来照。 “下手!”游淼低声道。 又一枚毒针飞去,取了守卫性命,游淼一振长剑,喝道:“随我杀!” 一千二百名天启兵士悄然无声杀进了县衙,内里冲出鲜卑兵士,一个照面便被砍翻,士兵一路杀进后院,李治锋一脚踹*门,看也不看就是一把毒针洒去。门里刚有人出来便倒地。 游淼挨间房踹门,手下一拥而上,来到东厢大房之时只听一声女子尖叫,游淼瞬间道:“且慢!” 一名鲜卑将领推开*的女人,恶狠狠地朝游淼扑来,被游淼手下一拥而上制住,大声怒吼,游淼听不懂他说的什么,说:“把他捆住!”继而冲进房内,问那女子:“你是汉人么?” 女子马上穿衣服,游淼看不清楚,火把一照,见是汉人,便问:“传令官符在哪里?” “跟……跟我来!”那女子马上带着游淼等人去书房,找到兵符后游淼冲进大厅,顷刻间战事已结束。县衙里的人被杀得一个不剩。 李治锋旋风般地出来,摇头,游淼一亮手中令符,说:“去开城门!走!” 沛县的鲜卑军大营驻扎在城外,朝向茶马古道,深夜里一队身穿鲜卑军服的士兵赶往城门,上面便大声问了句。 李治锋以鲜卑语对答,亮出手中令符,城守便匆匆下来查验,又是一轮毒箭放翻,紧接着天启军尽数抢占了整个城门,城门大开。 游淼心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直到李治锋从城门上冒头,弯弓搭箭,一箭射向夜空。 哨箭尖锐声响划破夜幕,朝远方飞去,揭开了战争的序幕。 城门上,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