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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心中有数。” 唐博又问:“参知政事一职,仍未有定数。” “先生留下的遗书中。”游淼道:“参知政事一职可空缺,或由谢尚书调任。” 唐博神色一凛,眯起眼,缓缓点头,游淼知道孙舆死后,赵超一定放过风声,毕竟他要行假造遗嘱之事,先行探探众臣口风,是以与唐博听到的消息不符。唐博又道:“聂将军入狱,游大人归隐……” “涂日升可与唐将军配合领兵。”游淼道:“其人能治十万农民军,必有些本领,唐晖也曾荐过此人,只是陛下心有芥蒂,方一直搁置。” 唐博唔了声,游淼作了个“请”的手势,唐博便拿着折子,朝游淼一拱手,道:“游大人,保重。” 游淼笑笑,白云苍狗,晨光熹微,忽然有种一身轻的感觉。 他在政事堂后院中喝茶等候,侧旁就是孙舆的灵堂,不知孙舆现在若还活着,会不会采取与自己一样的行动。以孙舆的脾气,最终不是入狱,就是告老辞官。如今游淼只是代他完成了他来不及做的那件事而已。 “老爷!” 早朝未过,程光武便冲进政事堂来,脸色大变道:“咱们家将军被打入大牢了!” 游淼猛地一惊,蹙眉道:“什么?” 赵超还真的敢做!也是游汉戈听得户部官员的风声,急匆匆前去墨烟楼告诉程光武,程光武又奔来报信。 话未说完,外面有人下了马车,平奚一阵风进来道:“游淼!你究竟在想什么!” 游淼马上示意平奚稍安,难以置信道:“我才要问你,你们在想什么?他就这么把李治锋打进刑部大牢了?你们就没人求情?扬州军呢?” “扬州军分两部。”平奚道:“一部驻守前线,另一部在城外等着,现在消息都封锁住了,但不出今夜,一定会传出去。兵部现在已经全知道了!聂丹被收监,现在李治锋又被押进刑部,城外大军一定会哗变!” 游淼简直是头昏脑涨,他根本没想到赵超会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 “今天下旨封锁城门。”平奚又道:“唐晖将军说不妥,让我先来问过你意思。要么你随我出城,先去安抚了李治锋的军队再说?” 游淼:“等等,你让我先想清楚……他用什么罪名让李治锋入狱的?” 平奚道:“监护不力,致使二帝驾崩……” 游淼冷笑道:“这是想把罪名推到李治锋头上了?” 平奚又道:“朝中百官不服,闹着要开棺。现在早朝还没退,都不让陛下走。谢权也进牢里去了。我是抽身出来的,你必须现在给个主意。” 游淼抬眼看平奚,问:“你想要什么主意?” “聂将军呢?”平奚道:“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将他与李治锋先放出来。唐博说,让我来找你,政事堂内出一道诏书。” “然后呢?”游淼低声道。 平奚看着游淼,大家都不说话了,彼此心下了然。 224、卷五 八声甘州(五)下 朝臣要问赵超的责——所有的人都背叛了他,他这皇帝没法再当下去了。就连平奚等人,也与唐博达成了一致,现在只要政事堂出一道诏书,放出聂丹与李治锋。 那么城外的扬州军便会入城,掀起兵变。 “你忘了还有一个人。”游淼道:“唐晖的御林军是吃素的?” 平奚道:“唐晖是你救出来的,他听你的。” 游淼又上前一步,在平奚耳畔极低声道:“万一不听呢?我知道你们的意思,开城,放扬州军进来,他们听聂丹的。到时候与御林军打起来的话,城里的百姓怎么办?你们究竟是想兵谏,还是想废立?若要废立,废了简单,但还要立谁?” “英王赵和。”唐博也回来了,朝游淼与平奚道:“当年先生与聂将军,谢尚书便想过立英王为帝。如今英王还在夷州,只需加急密报,派李将军将他接回来,一切便可顺利进行。” “你拿什么罪名废立?”游淼勃然大怒道:“没有证据?你堵得住万民之口?” 唐博蹙眉道:“没有证据?文武百官就是证据!别说没证据,真心想要证据,谁拿不出证据来?!现在朝中已无人再服他!游子谦,你要想好!” 游淼道:“所以呢?你要捏造证据,昭告天下么?” 平奚与唐博都不作声了,游淼道:“没有证据,不要指望我会出诏书,要问罪天子弑父,先拿出证据来。何况我今日已辞官,已不再掌政事堂印玺。唐兄若已计划好,自行其事就是。” 唐博终究也不敢贸然下书,三人便在此处僵持着,谁也不说话。 片刻后,又有一人来了,这次却是秦少男。 “陛下答应开棺验尸了。”秦少男道:“现在要怎么办?” 游淼忍不住好笑:“你们一个两个,都朝我政事堂跑做什么?都回宫去。” “什么时候了!”平奚真是拿游淼没办法:“你还笑得出来?!” 唐博低声道:“游大人,奏折我给你拿回来了。今日请辞一事,不仅陛下不准,朝臣也不准。”说着将游淼的辞官折子掏出,递给游淼,又道:“我与平尚书这就回宫去,看看验尸结果如何。你不要忘记你答应过的,至少这份诏书,你必须出完才能走。” 游淼深吸一口气,疲惫道:“知道了,都去罢,回去。” 秦少男忽然开口道:“游子谦,我问你一句话。” 游淼沉默,平奚与唐博二人正要离去,听到这话却都停下脚步。 秦少男道:“你说实话,凭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告诉我实话。这事儿是碰巧,还是计划好的。” 游淼道:“实话说罢,这事我早有打算,本来出使的人是我,让太子禅让。不料中途移交给李延,来了这么一出。” 唐博又道:“所以真是他指使李延这么做的?” 游淼道:“我不知道。” “但以我对他的了解。”游淼喃喃道:“与他对聂将军的态度,还有昨夜来了政事堂一次的举动,不会是他的本意。何况你们的决定都下得太武断了,万一此事真想前线奏报中所说呢?李治锋难道会没有发现?若此事真乃天意使然,谁又能做主?” 游淼抬眼看数人,又道:“诸君请便。” 游淼心道赵超,这是我最后能帮你的了,临到这个关头,仍是得保你一道,不为别的,只为你在延边与蓝关下的两次救命之恩。 唐博离去,游淼索性也不去刑部了,反正李治锋进去,谁也不敢动他,事关重大,反而是城外的扬州军得速度稳住。游淼沉吟片刻,唤来程光武,让他出城一趟,快马加鞭,回山庄去拿点东西,顺便看看城中动向,又将官印给他,让城门放人。 接着便在政事堂内等候。 午后,全茂县开始戒严,游淼知道这是唐晖的安排,但戒严一个茂县能有什么用?该反的迟早要反。 午时,唐博回来了,一脸死灰。 “验尸如何?”游淼问道。 唐博答道:“与奏报所述无异。” 唐博只说了这么一句,便不再发表任何意见,回厅堂内去,游淼知道,这场险些开始的叛变,终于成功地稳下来了。 或许众臣也知道验尸验不出手脚来,才会有早上那一说,然而最好的时机已过,现在没有证据,谁也不能推翻赵超。游淼想起早上的情况便心里后怕,若换了个小孩儿上去当皇帝,朝中必然又成为士族争夺利益的地盘。到时权臣把持朝政,只怕又得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游淼换过衣服,到孙舆的灵堂前去跪下。 “先生。”游淼道:“我该做的都做完了,不该做的也做了,你已离世,无人再对我耳提面命,一切唯有出自学生本心……” “……余下的,就看国运造化了。”游淼喃喃道:“学生只能担保,自己做的这些事,来日不会后悔。” 游淼恭恭敬敬,三叩首。继而着程光武捧了个匣子,出政事堂去。 “游大人。” 临走时,唐博却是追了出来。 唐博问:“游大人往哪里去?” “进宫。”游淼道:“亲自递辞官的折子。” 唐博道:“如今局势,牵一发而动全身,我建议游大人还是先留下来,以观后效为宜。外面两万扬州军还在等,今日之事,还未了结。” 游淼摆手道:“最迟今夜,大军之事可解,不必担心。” 唐博在那处看着游淼离开,心里百感交集,实在不是个滋味。 游淼却早已胸有成足,让程光武驱车,直接从刑部门口过,到了皇宫后门,让人通报,内侍马上过来,言道陛下有请。 孰料游淼却在御花园里停下了脚步,将手中匣子交给内侍,说:“你替我将这东西交给陛下。我不进去了。” 内侍道:“陛下正独自在御书房,传游大人见一面。” 游淼道:“我不觐见,你照我说的做就是。” 内侍只得接过匣子与奏折,送进了御书房。 赵超疲惫不堪,接过折子扔到一旁,说:“你让他进来,朕朝他担保,绝对不会难为他,只是有事想找他商量。” 内侍躬身应了正要走,赵超却道:“等等。” 赵超打开游淼递来的匣子,拆开绒布,见里面包着一颗臼齿。 那是当年赵超为游淼挨的打,打落的槽牙。 赵超沉默了很久很久,日渐西斜,傍晚的阳光射进御书房,被窗格割成支离破碎的小块。 赵超坐在龙椅上,犹如一座泥塑。 游淼则坐在御花园的栏杆上,眺望院中。 直至天色转黑时,内侍带着手谕过来,交给游淼。 内侍道:“陛下吩咐了,请游大人办完事后,务必与李将军回来宫里一趟,陛下有要事相商。” “嗯。”游淼随口应了,接过手谕,出宫前往刑部。 225、卷五 八声甘州(六)上 刑部灯火通明,游淼一进去,刑部侍郎便马上迎上来。 “游大人。” 各人都知道他必定会来,游淼也不啰嗦了,问:“李治锋呢?” “在后院厅堂上,正在与尚书大人喝酒。” 游淼心道你这家伙,老子忙得两眼一抹黑,你在这里和林洛阳喝酒,见了李治锋便想给他一拳。然而转过长廊,真正见到李治锋的那一刻,却鼻子发酸,心里堵着,千言万语梗在心头,奈何都无法出口。 李治锋一身戎装,仍如初别之时,坐于刑部后院花园的石桌前,一手按膝,一手拿着酒杯,听到脚步声时便说:“他来了,我走了。” 林洛阳起身相送,游淼两眼发红,也不避人,冲上前去,扑在李治锋怀里。 月明千里,月光下,游淼与李治锋紧紧抱着,谁也没有说话,仿佛那一抱,已说清了彼此心意。 林洛阳在旁站得甚是尴尬,说句什么罢,也不是,不吭声罢,也不好。 游淼把头埋在李治锋肩前许久,末了方颤声吸了口气,将手谕扔给林洛阳,说:“人我带走了。” 林洛阳点头道:“慢待将军了。” 李治锋点点头,与游淼携手出来,游淼忍不住又将他大手牵起,凑着闻了闻,就是那熟悉的肌肤气息。良人罢远征,一去年余,如今终于回家来了。刚出得刑部大门外,李治锋却又将游淼拥入怀中,死死抱着他,说:“想死你了。” 游淼发疯地揉他,摘了他的头盔扔到一旁,亲他的脖颈,以脸在他脖畔蹭,李治锋一身汗味,那感觉却令游淼无比的舒心,无比的安全。 李治锋说:“先去见老三一面,我有话要问他。” “没什么好问的。”游淼冷冷道:“我对他彻底死心了。” 李治锋淡淡一笑,说:“你生他的气了?” 游淼这才想到前因后果,但好不容易等到李治锋回来,别的他都不想说,至少先搁个几天,便道:“不谈国事,先回家住着再说,这烂摊子我真是一刻也不想再给他收拾了……唔……” 正说话时,李治锋又吻了下来,与游淼火热的唇舌交缠,游淼被吻得恨不得就在大街上扒了李治锋的铠甲,与他来那么一次。但就在急着回去之时,一辆马车停在了刑部大门口。 内里揭开车帘,却是赵超的声音。 “上车。”赵超说。 李治锋道:“正有话要问你。” 赵超不耐烦道:“会给你一个交代,先上来再说。” 游淼叹了口气,没料赵超竟是追得这么紧,但既然是答应了放李治锋出来,也答应了自己辞官,别的必定不会生出变数,只得与李治锋暂且上车。 车上,游淼道:“有什么话说?” 赵超低声道:“让你看个东西,到了你就知道。” 游淼蓦然警觉,赵超这个时候来找,能是什么不得了的事?该不会是把他们骗进大牢里吧?但应当不会,若是要对自己不利,没必要等到李治锋来了再动手,刚才在御花园里,肯定就先下手把游淼抓了。 李治锋带着询问的目光看游淼,游淼便不易察觉摇头,让李治锋不要轻举妄动。 赵超的车将他们带进了皇宫。 下车后,赵超径自进了灵堂,朝外面吩咐道:“守着,谁也不许进来。” 游淼与李治锋进去,那一刻,游淼的心剧烈地跳了起来。 赵超的语气平静得像个死人,低声朝李治锋道:“二哥帮我个忙,把棺材打开……” 灵堂内灯光昏暗,纱帘后映着三人的影子。一股诡异的阴风闯过,游淼背后出了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