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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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波东复杂且留恋的视线中，师徒二人与青鳞乘着车驾离开米特尔拍卖场。 隔着小窗看街道，人潮拥挤，喧嚣鼎沸，还真是难得的体验。 萧炎不知想起了什么，连连摇头，唉声叹气。 药尘瞥了他一眼，无奈问道：“又怎么了？” 这小子着实没有一点儿沉稳劲。 不知是否是他过于溺爱徒弟，导致这小子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又爱撒娇，又有些不着调。 没察觉到自家老师略带一丝嫌弃的神情，萧炎缓声道：“老师，你记不记得，咱们刚来此处，见到的那辆极为漂亮白色骏马，后面还拉着车，奢华又张扬。” 药尘轻点头，沉静的面容在月光石柔和的光线下，犹如雾中探花，模糊且飘渺。 “我记得。” 拨出一条缝隙偷看窗外的青鳞回头，讷讷看着萧炎，有些好奇，却因为内敛，并未开口询问，于是耐心听着。 萧炎见青鳞乖巧的模样，揉了一把小丫头的脑袋，解释道：“我那时在想，果真是与乌坦城截然不同的帝都，加玛皇室也在此处，他们好像与我是两个世界的。没想到转眼间，咱们也坐上了这样的车子，真是难以预料。” 药尘抿唇，察觉到了徒弟的心意，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唯有青鳞懵懂开口：“萧炎少爷，你要是喜欢，我以后有钱了，买给你！” 萧炎失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在想，其实有些隔膜，很容易就会被戳破。就好像生在塔戈尔大沙漠的你，与在乌坦城的我，还有老师，如今坐在一起。” 青年的双眸反射着柔和的光芒，犹如点点星光在他眼中凝聚。 “能和老师相遇，能遇见你这小丫头，真是太好了。” 青鳞虽然没弄清楚为何萧炎会说出这样的话，却也是双眸湿润，一副感动的样子：“萧炎少爷，我能遇到你和先生，最好了！” 小妮子情感充沛，说来就来，扑到萧炎腰腹处，眼泪汪汪。 萧炎摸着她的后脑，感受着柔韧的发丝在手下的触感，忍不住神游，想到：怪不得老师总喜欢摸自己的脑袋，原来这样真的很容易上瘾。 古河准备的居所离米特尔拍卖场并不算特别远，所以很快，三人下了车，便看到了一处相当别致的院落。 “哇！”青鳞瞧着门口站着的斗者侍从，又瞧着连大门上都有深绿色花纹的住所，着实惊到了。 萧炎嘴角微抽，心想：这还真是够用心的…… 门口的侍从已然等候多时，见三人已至，忙上前行礼，随后在前面带路，把他们引了进去。 帝都也算是寸土寸金了，然而古河身家颇丰，这样的用来招待客人的院子也不止这一处了，只不过这里算是最好的。 三人一人挑了一个房间，炼药师居中。 药尘摸着下巴，眯着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 说来也怪，在沙漠中，青鳞还有些怕他，又敬又畏。 虽然相处了一段时间，让青鳞放下了大部分的警惕与生疏，但他们二人满打满算也不过相处了一月有余，算不得熟稔。 如今，这妮子已经不怕他了，不光如此，行走之时，她一个，萧炎一个，总喜欢把他夹在中间，不知是不是他自己的错觉，每当有人多看自己两眼，萧炎和这妮子总有要瞪别人的趋势…… 萧炎喜欢做一些平常且琐碎的事情，还喜欢照顾他，这个药尘是理解且习惯了的。 青鳞自小被当做婢女，照顾别人也成了习惯。 被这俩人打理平日的杂务，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 可…… 药尘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抬眼望过去，萧炎还在给他铺床。 青鳞则仔细察看着屋内的陈设，专心认真。 嘴里的话被他咽了下去，这种“似有所感”根本无法正大光明地问出来。 察觉到自家老师的视线，萧炎抬头回望过去，脸上还扯起一个相当灿烂的笑容。 药尘忙喝了口茶水，压压惊。 这小子笑的他半边身子都酥了一瞬，咳。 没得到老师的反馈的萧炎沮丧地低下了头，继续整理床铺。 小模样看着颇为可怜。 而等到药尘这边全部整理完毕，天色已晚，两个小的打开窗，看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听着夜风送过来的细微人声，趴在了窗沿。 青鳞把精致脸蛋靠在手臂上，浑身上下弥漫出闲适。 “呼啊——真舒服，真凉快！” 声音细弱，还有些含糊，听着娇俏极了。 萧炎以同样的姿势回道：“啊，好想留下来，哪怕坐一整晚也好——” 药尘：“？” 你们真的很奇怪！ 他坐在床边，飘逸的白色衣袍铺开，衬着披散的乌黑发丝，一脸无语地看着两个小的。 萧炎还在絮叨：“我小时候就喜欢在老师的院子里留宿，当时……老师弄来了一块红色的毯子，我最喜欢那个了，羽毛上还有余温，就算是夜间也不会太冷。” 小丫头捧场：“真好啊，萧炎少爷从小就和先生在一起！” “是啊，不仅是我，大哥二哥那时候还没成年，也喜欢来老师那里，我们三个挤在一张不大的毯子上，夜晚，满天的星星，但是老师院子里的花草是有微光的，蓝色的，紫色的，我们就在带着幽香的风中，躺着聊天。” 即便是极为简单的描述，也能感受到那种静谧、安然的气氛。 青鳞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嗯……”小丫头幻想着自己在一处蓝紫花丛中，夜晚掩盖了棱角，柔和了景象。 “好像……” 青鳞小鼻子微微动弹，竟闭着眼睛，站起身，朝着里面走去。 等她站定后，睁开眼，欢欣地拍手道：“真的有香味！” 药尘盯着这丫头直愣愣走过来，在自己面前停下，已然有了心理准备。 萧炎也在青鳞身后出声，笑着解释道：“老师身上一直有一股特别好闻的味道，不过和那蓝紫花草还是有区别的，老师身上的味道更偏向药香！” 青鳞又“哇！”了一声，神情害羞，动作却不忸怩，只见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咧开嘴角。 “虽然很细微，但真的很好闻！” 萧炎自豪道：“对吧对吧！我闻了多少年了！” 他被青鳞用那种敬佩羡慕的目光一看，便有些上头了。 青年直接来到药尘身前，两人挨得极近。 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忍了许久的药尘终于忍不住了。 这小子未免太得意忘形了！ 炼药师身上带着药味，很稀奇么？ 大惊小怪！ 得寸进尺！ 在萧炎压低身体要抱上来的时候，药尘眼神闪过一丝羞怒，一巴掌把萧炎拍了回去。 萧炎后退两步缓住身形，一脸不可置信。 “老师！怎……” 一阵突如其来的风把青鳞和萧炎卷到了屋外，随后，只听得“啪”的一声，屋门关上。 萧炎还沉浸在老师推开了他的震惊中，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在门外了。 青鳞同理，刚还看着萧炎对前辈准备动手动脚的，下一秒昏头转向地被卷到了屋外，连自己怎么出来的都不清楚。 一阵微风吹来，两人面面相觑。 “萧、萧炎少爷……咱们是被、被赶出来了么？” 青鳞坑坑巴巴地小声道。 “是不是我们太吵了。” 萧炎没回她，扭头想推开门，再进去，结果门死死闭着，根本敲不开。 于是萧炎不死心地一只眼睛凑过去，想通过门缝看到里面，只可惜这门严丝合缝地关着，没给他偷窥的机会。 “老师！我错了老师！你让我进去吧！” 只听屋内，冷冷的声音传出：“回你的房间去。” “老师！我一会儿回，你先让我进去，让我道个歉！” 萧炎又不死心地在门缝处看了又看。 青鳞在他身后欲言又止。 过了有一会儿，萧炎才放弃了。 “萧炎少爷，咱们是不是有些过了……” 青年头一次被这样赶出来。 心中翻江倒海，又酸又涩。 “老师是不是嫌我烦了……” 小丫头实话实说：“要嫌也是嫌咱俩烦。” 萧炎更丧了。 青鳞拍着他的手臂，安慰道：“萧炎少爷别慌，先生肯定不是真的生气！” 青年叹气，肩膀都塌了下来。 两人只得分开，回了自己的房间。 屋内，药尘脸上残留着怒意，还参杂着羞耻。 这两个小的凑在一起颇有些无法无天的架势。 当萧炎居高临下地要抱住他时，药尘不能否认，他当时浑身一僵，下意识就把他推开了。 若是只有他们两个还好，从小到大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 可旁边还站着个小妮子，萧炎旁若无人地和她谈论起自己身上的味道，就让药尘感到羞愤。 加上萧炎准备当着小丫头的面，准备抱住他…… 平日里，他们的拥抱带着一种顺理成章的默契，还有师徒间的温情。 今日，截然不同。 药尘也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感觉，以往，只有他们师徒二人独处时，再亲密的举动，也算不得什么。 现如今青鳞这个年纪尚小，天真纯洁的小丫头加入了进来，按照在沙漠萧家的相处方式，才是药尘习惯的。可偏偏，这小妮子也不知怎的了，行事颇有这臭小子的风范，活脱脱一个小萧炎！ 药尘仰躺在床上，双眸失神，漂亮且纯粹。 他自己也有些不对劲，反应过度了。 合上眼帘。 药尘索性不再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