魈，是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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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睡得很香。 殊不知一步之外的魈如临大敌地盯着他，他手里这个玩偶是帝君，那这个人又是谁？他认识帝君……？ 是……敌人吗？ “嗯……” 少年哼哼唧唧地挠挠肚皮，嘴角好像流出了不知名的晶莹液体。 仙人看着地上睡姿奇形怪状的少年，陷入了沉思。 若是危害帝君之人，自然要尽他护法夜叉之责。 可若是对方并无加害帝君之意，又或者认识帝君呢？ 那自己的行事就太果断了。 至于为何魈不愿直接问，这就要说起这位看上去与空差不多高的少年，其实已经许多年不曾与人交流，倒不是完全忘了怎么说话，就是…… 不想开口。 可若要拿此事问帝君…他可是帝君的护法夜叉，这点小事又如何开口？ 魈纠结片刻，静静地走到空的身边蹲下—— 这只是一个人类。 他提醒自己一定要小心一点，才不会将他碾碎，柔弱的人类好像稍微碰一下都会碎掉。 他抬起手，将玩偶放回了少年的怀中。 就在他放下的刹那，少年突然睁开了眼睛。 魈下意识的闪身躲开他的视线……然而他的手却被对方一把抓在了手心里，手腕上传来的温度灼热又guntang，像是盛夏的烈日一般攥住他的手腕。 被看见了——！ 魈猝不及防地与对方视线相对。 金发少年金眸怔怔地看着他，接着，眼泪噗簌噗簌地开始往外掉。 魈被他盯得浑身僵硬。 为何…… 自己莫不是做错了什么？ “……我不是故意……拿你的布偶…的……”魈只想他停止落泪，他手脚僵硬，又不敢大力挣脱对方，他已经很久不与人类交谈过了，因而就连基本的话都不怎么会说，只记得人类脆弱得不易触碰。 “你……你别……” 哭…… 少年直勾勾地盯着他。 眼泪还在掉，魈后退着往后蹭了蹭，结果对方就直接凑到他脸庞前，隔着他的面具——“吧唧！” 十分响亮地亲了一口。 魈拔枪欲揍的动作停在当场，大脑一片空白。 “你嘴巴好硬。” 少年不哭了，反而开始对他的嘴巴很是不满。 “你……” 魈还没反应过来，金发少年就摸到了他的面具边缘，嘟囔着抱怨，“哦，我说呢……你戴面具干什么？” 然后就这么拉起了傩面，一口亲了过来。 他的嘴唇很柔软，能够嗅到杏仁豆腐的甜香和微熏的酒气。 魈呆若木鸡。 少年不止浅浅的碾压唇瓣，还把舌头伸了进去。柔软的舌苔带着醉人的香气钻进了口腔，用力地吮吸着他口里的唾液。 月光下的金发少年半靠在他的怀中，手扶抓着他的恶鬼傩面，侧头与他接吻。 身体软趴趴地靠在魈的身上，激烈又热切的吻吞噬了所有的呼吸，口中的氧气被一点点的掠夺干净。 仙人微微屏息，呼吸轻颤的瞳孔紧缩，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到头来抵不住一个柔软缠绵的吻。 魈，活了两千多年的仙人，在今夜，被一个凡人夺走了初吻。 …… 次日，蒙德酒商照常早起，利索地驾着马车赶路，一点看不出昨夜还狂欢饮酒的模样。 反而是没喝几口的空没力气地躺在马车后方，靠着成堆的酒桶，茫然地睁着金眸。 嘴巴…好疼…… 他呆滞的看着天空。 疼痛的感觉格外强烈，不止是嘴巴，连背和脑袋都很疼，他昨晚到底做了什么啊……他倒是记得好像是做了一个诡异的春梦，他逮到一个人就开始疯狂乱亲。 “嘶……” 空摸了摸后脑勺，真的好疼啊…醒过来睡在地板上也就算了，为什么感觉哪都不对劲呢？ 莫非……不是梦？ “空小哥你不行啊……”前头传来了西蒙队长爽朗的笑声，“才这么两口酒就不行了。” “…嗯……” 这么看来他是挺菜的。 生活不易啊…… 空叹了口气。 到了归离原的范围，千岩军哨塔rou眼可见地增多了，对应的，丘丘人和深渊法师的数量也增加了，但好在一路相对平安无事。 冲出来的丘丘人也有他来处理。 空好歹也是深渊目前能拿出来的为数不多的战力，这些丘丘人自然不在话下。 在太阳落山的时候终于过了归离原，空一直心心念念的璃月港随着蜿蜒的群山展露在眼前，辽阔的海域边垂，宛若明珠一般的城市陡然矗立。 西蒙与他在通往璃月的大桥上告别，“要找到想找的人啊……！” “嗯，谢谢。” 无论真假，空都有些开心。 他还要去港口送货，然后赶回蒙德交付任务，短暂的告别过西蒙先生，空只身一人走进了璃月港。 这里与他所在的璃月城很像。 但是陌生的街道，陌生的风景，就好像不过是同一类型建筑的不同结构罢了。 往生堂是个很出名的地方，毕竟这是全璃月唯一一个接引死者灵魂的居所，空按照路人的提示在璃月的看板上摘下往生堂的传单。 跟着传单上的路引，空没花多少时间就顺利找到了传说中的往生堂。 “这里……往生堂？” 与其他的璃月港建筑似乎并无不同。 门廊上挂着的牌子又确实写着往生堂几个大字。 就在空盯着那几个字出神时……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元气满满的声音。 “没错！客人你要选购套餐吗？现在一份八折哟！” 空回过头。原是一个戴着古怪帽子的少女，前头有一枚令牌，帽檐边上则是一支梅花，褐色的长发双马尾，红色的眸子亮晶晶的，一脸欣喜地望着他。 “套餐？” 他才表示出一个疑问的语气。 少女就迫不及待地向他强烈推荐冒险者套餐，可以帮忙收尸，还能协助下葬，通知亲属等附赠功能。 “哇！而且你还拿着我们的传单！” “第二份套餐还有半价优惠！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客人——” 少女眼神晶亮。 “不好意思……我没钱。” 空实话实说，他口袋里才几千摩拉，钱根本不够买一个套餐，八折不够。 “而且我是来找人的。你是往生堂的员工吗？认识他吗？他叫钟离……” “钟离？” 少女啊了一声，“找他做什么呀？” “……不能说吗？”空垂眸，“我听说他是往生堂的客卿，所以……” “算了，就算你现在不是客人，未来也行会是的嘛。” 少女叹气，叉着腰道，“看在客人的份上我就免费告诉你啦。不过我也不知道他到哪儿去了，说是要出门一段时间……什么……呃……好像是心神不宁……” “那回来的时间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那家伙神出鬼没的。”少女摊摊手，“要不然你留个联系方式？到时候我通知他？” “不。” 空下意识的后退半步，拉下头上的兜帽，“不用了。” “真的不用吗？” 少女红眸望着他，“我这可不收你的钱诶！反正那家伙在这里这么久也没谁特意来找过他……诶诶——” 就在她说话的功夫，那个披着灰色斗篷的少年就已经转身离开了。 空转身快步离开。 入夜的天空下起了小雨。 周围的行人纷纷匆忙跑了起来，或举起手中的纸伞，躲避雨水，空的脚步反而慢了下来，他急匆匆的步伐变慢，在璃月港街头，错综复杂的青石板路倒映出稀疏的月光。 接着月光也被乌云遮蔽，他走到桥上，突然就不想走下去。 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下，烟雨缥缈如雾，串珠似的雨帘顺着红墙黄瓦滚落。 空站在雨中，一动不动，任凭雨水打湿他的兜帽，金色的碎发可怜巴巴地粘在脸颊上，冰凉的雨滴好像还带着些许灼热的温度。他的眼眶也热了起来，来到璃月港，就像是回到了副本里的那座璃月城，可城里的人却不在了。 他跑了大半个璃月才到的璃月港。 他擦了把脸上的水珠，气呼呼地想，找不到钟离就找不到吧——算了！他不找了！ 老东西有什么好的！他一定找一堆年轻帅气的男老婆，气死那个老东西！ 不想继续待在璃月港的空开始朝着城外走去，要现在回深渊吗？ 不想回去。 漫无目的的空又回到了璃月港外，自然岩石形成的穹顶宛若桥梁，一侧还有木头建起的天桥。 空站在弯曲的岩石穹顶之下，从这里的木桥能看见归离原，他远眺夜雨下的归离原。 摸出那本提瓦特反攻指南，打算看看还有什么能做的任务。 不对…… 空终于想起自己忘了什么！ ——他的钟离玩偶！ 放在提瓦特反攻指南里的钟离玩偶不见了……莫非是掉在了望舒客栈？ 算了，掉了就掉了吧…… 他现在也不是很想见到钟离了。 唔，等等……望舒客栈的仙人传说任务进度怎么20％了？ 空合上指南，莫非是昨晚他供奉的杏仁豆腐起到了效果？ 可……可杏仁豆腐不是他吃的吗？ 空有些纠结。 ——“你…” 身侧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 “……你不懂，”空吸吸鼻子。“一个人哭，真爱无敌。” “呃，什么？”身侧的声音完全没懂空的思维逻辑，也没听懂他所说的话。 “没什么……” 空转过头，看见一个身着白色紧身上衣，右臂纹着青兽纹身的青发少年，额间一点棱形紫纹，颈上佩戴念珠穿过的降魔杵，腰间三枚香炉球。 他朝着自己伸出手，有些紧张地道，“我捡到了你的布偶，还给你。” 摊开的手心里，赫然就是他弄丢的钟离布偶。 ——！？ …… ——咚！ 沉闷的响声之后，魈呼吸颤抖地退到一边，他用力地擦了擦自己的嘴唇，他不是没见过凡人接吻，可那种无用的情感又如何能困扰到仙人？他慌忙起身，只是那慌不择路的模样像极了落荒而逃。 甚至无意识的抓着钟离玩偶跑路也不自知。 月落日升，又是一日。 魈远远地跟着马车，注视着商队里的金发少年。 注视着他与那些弱小的怪物厮杀。 注视着他进入了璃月港。 魈站在璃月旁最高的山顶上，看着他站在冰冷的雨夜中，青色的石板桥反射出冷淡的水光，又注视着他离开璃月。 他来找的人没能找到。 是要找谁……？ 帝君吗？ 少年出了城，也没有走远，只是单纯的站在了天桥上，然后静静地盯着归离原的方向发呆。 或许…… 又哭了。 魈猜测着想道。 他攥紧了手里的布偶。 是因为丢了布偶么？ 这种布料制成的东西……和凡人一样脆弱。 他怎么会这么脆弱…… 真是让人不齿。 所以…… 大概只是一时心软，仙人打算现身将布偶还给他。 空接过布偶。 顺带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长得还行，身材也还过得去。 就你了——！ “我五行缺爱，命里缺个男朋友，我看你行。” 空看着来人认真地开口道。 这个小帅哥不比老东西香吗？ ……？ 魈茫然的与他对视一秒。 “哪有这种缺法？”随即魈不可置信，他反射性地又想拔和璞鸢，“我……都不认识你…！” 他又想起昨夜少年的那个强吻，吓得他一秒踉跄推开，狼狈逃窜，毫无夜叉的形象。最后一时紧张的他还拿走了对方的钟离玩偶，完全忘记归还玩偶一事。 “那你给我介绍个男朋友。” 空开始胡搅蛮缠，他心情不好，依然要有人陪着他心情不好。 “我… ”魈有口难辨，第一次后悔起了自己一时心软的现身，自己就应该偷偷把玩偶放回去的。 “你……男……朋友？” 是男性朋友之意？ “我没有认识的……”独来独往的夜叉先生只觉得有口难辩，可少年一副缠上他的无赖模样，“男朋友……” “女朋友？” “也并无……女性友人。” 魈感觉他的措辞有些奇怪，就顺口纠正一下。 “你没有朋友吗？”空倒是不在意那么多，突然出现的少年与他不同，明明没带伞，身上却一点雨水都看不见。被他问了几句话，面瘫的五官就隐隐有些绷不住。 “没有。” 魈的语气冷了下来，“我不需要……朋友。” 他不需要那种东西。 “哦，是不需要还是找不到？”空嘻嘻地笑他。 “……是不需要…！” 魈感觉与他说话都平添几分难以言表的心累。 “你叫什么？我叫空，天空的空。”金发少年靠着身边的栏杆，微笑着弯起眸子。 “魈。” “什么xiao？” 空不解地眨眸，他伸出手，“你给我写写。” 魈愣了一下，但还是抬手握住了他的手，在少年的手心里写下自己的名字。 鬼肖为魈。 魈的字很好看，冰凉的指尖划过皮肤，有点酥酥麻麻的。 “要不要我做你的朋友？” 魈握着他手的动作一顿，干巴巴地道，“不用。” “真不用？” “我不需要凡人与我做朋友。” “没关系，我需要啊。”空说着这话时，眼睛一直留意着提瓦特反攻指南上的任务栏，果不其然，他话一出，仙人传说的任务进度条跟打了鸡血一样地疯狂上涨。 一直到50％才停下。 昨夜，他做了一个春梦，梦里一直吻着一个人。 不…应该说是仙人吧？ 望舒客栈的仙人，是叫做魈吧？ 啧啧，没想到仙人那么狂野…… “就这么决定了。” 擅自决定的空实在是让他完全开心不起来。 魈直起身，“我没这么想过。” “你要走了？” 空觉得他像是落荒而逃。 “雨还没停。” “……” 魈又一次后悔在他眼前露了脸。“我有要职在身，不便与你多谈。” “哦……” 空拖长了尾音，他觉得这个少年仙人相当的有趣，“魈，那你走了，我以后还能来找你吗？” 魈觉得自己应当拒绝，可当他对上少年那双明媚的金眸，拒绝的话语不知从何说起，人类的生命如此轻易又脆弱，一眨眼就走到了尽头。 “嗯，可以。” “在璃月港之外，璃月的荒野中呼唤我的名字，我就会来。” 魈微垂眼帘，金眸如烛。 眨眼之间，已不见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