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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处走了出来。来人一身白衣如同皎皎白雪,气质款款,温润疏离。 她扭头看向祈帝,半晌后抑制不住地笑了:“陛下,您让臣妾如何说您呢?” “当初要杀要剐的是您,而今又故作什么贤明的姿态?”文妃轻笑着拍了拍手,讽刺道,“早就听闻中原人最是阴晴不定可笑至极,臣妾混迹中原二十多年,今日总归是大开眼界。” “我们中原人?” 文妃回眸瞧他,点了点头,轻蔑地一笑:“对啊,你们中原人。臣妾何时说过臣妾是中原子女了?” “陛下也不用装作这幅受了伤的模样,臣妾心里清楚,您一直都在怀疑臣妾的出身,无时无刻都在怀疑。” 祈帝刚想开口说什么,文妃却伸出一根手指堵住了他的唇:“嘘,陛下平时那么能说,今日就消停一会,让臣妾呀……一条一条讲给陛下听。” 祈帝一句话哽在喉间,就听文妃继续道:“臣妾同陛下装了这么多年,今天就来个互相解脱好了,你我都痛快。” “臣妾不是中原人,不过臣妾汉话说的不错,足以以假乱真。想来陛下应当早就发现了,文家的女儿琴棋诗画样样精通,臣妾才是什么都不会的异族女子。” “自我入宫,文氏的大权便尽数攥在我的手中,朝中文氏如何翻天,你可曾看见国丈和国舅发过只言片语?”文妃咯咯笑出了声,“陛下,那是因为他们都死了,二十年前就死了,文氏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是我戎族人的庇护所,而臣妾就是文氏的顶梁柱。” “臣妾谢陛下这么多年对臣妾的百般宠爱,甚至到了千般纵容的地步。陛下每每面对臣妾,都会让臣妾更加铭记这刻骨的屈辱,臣妾才得以凭借一口怨气活到现在,看你妻离子散,看你万年凄惨,看你而今人不人鬼不鬼,看你国破家亡终成一代昏君。” 文妃笑得猖狂,祈帝怒气攻心,伏在床榻上嘶吼着咳嗽不停。她缓缓走过床边,半晌后停在了温庭弈的面前,直接掐起了他的下巴,明艳的面容上尽是好奇的神色。 “你以为你在寿康宫的事情就瞒天过海了吗,温庭弈,永远不要小看一个为了复仇不顾一切的女人,你的小算盘本宫都清楚。” 她猛然放开了手,轻轻拍了拍衣袖:“留着你是因为你对本宫还有用,而不是因为本宫当真蠢。” 她不愿再和两人废话,直白白地问祈帝:“说吧陛下,玉玺究竟藏在哪里?” 祈帝这次却不再顺着她的心意,反而摇了摇头:“你死心吧,朕是不会告诉你的。” 文妃难得被他忤逆,倒是生出几分真实感,感慨道:“臣妾以前叫陛下不必事事听臣妾的,陛下不依。而今陛下与臣妾将话都说明白了,陛下终于知道不该纵容臣妾了。” 祈帝缓缓从床上起身,半晌后直勾勾地与文妃对视,一双老眼里尽是事态沧桑。他半晌才轻叹道:“黛儿……” 文妃一怔,暗自攥了攥掌心。 “朕从未忤逆过你,如今也是。倘若巡儿当真是我的骨rou,便是这江山我让给他又如何。” “你都知道了?” 祈帝用手捂唇咳了两声,身子晃悠悠的:“所以,巡儿当真不是朕的亲生骨rou?” “不是。” 祈帝一双眼染上阴霾,合掌轻叹道:“那朕,当真是……活的比先帝还要糊涂啊……” * “将军,长安城中守备森严,还是让众将领先安营扎寨好好休息吧。” 长安城外,陆绥坐在草堆上,正对着地上的火堆看着手中的军事防备图,听到副将这么说,点了点头。 “叶宝璋将所有的兵力都压在了这里,强攻是攻不下的。” 副将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反而是陆绥看他神色不对劲,开口问道:“怎么了,有话不妨直说。” 那副将躬身道:“属下斗胆向将军进言,若有大逆不道之言,还望将军赎罪。” 都这个时候了,陆绥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他摆了摆手:“你直说无妨。” “将军,军中的士气大不如前,属下担心这一仗我们打不赢。” 陆绥微微愣住,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地,道:“坐下说吧。” 他自己又何尝察觉不到军中的状态不对劲。天鹰营一行人如今只剩下三十万大军,可长安城中的驻军却有狼营和虎营两营之和。 曾经互相扶持的兄弟,而今反目成仇,他们追随了陆绥,至少现下就是造反的逆贼。将士们虽然嘴上不说,可是陆绥却能感觉到他们的难过。 “这一仗旷日持久,不怪弟兄们这么丧,这段日子为难他们了。”陆绥苦笑道。 “属下知道将军心中亦是苦闷,还望将军不要怪罪属下。虽说如今局势不妙,但是属下相信自古邪不胜正,将军宽和仁厚,必然得上天庇佑,沉冤得雪。” 陆绥笑颜忽展,拍了拍他的肩膀:“知道了,你也是,战场刀剑不长眼,护好自己的狗命,陪着本将军沉冤得雪。” 两人这样说着,等人走后,陆绥却收起了神色。 他知道这一仗有多么难走,兵力悬殊,将士们也已经十分疲累,再这样下去,根本打不进长安城,他们就已经自己把自己熬死了。 陆绥抬头看了看头顶的苍穹,今夜月黑风高,天气惨淡,四下一片漆黑。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能够拨开云雾,再现青天。 可是无论如何,他都要带领将士们活着杀入城中。他的珩萧还在皇宫中,他的仇敌还在城中,天鹰营那么多的好男儿,他们的父母也在等他们衣锦归乡。 陆绥不能输,也输不起。 第二日,正当两方对战焦灼,皇宫却难得召开了早朝。 文武百官最近都有些懒洋洋的,一个一个颓靡不振地套上官府,活生生的一个瘾君子。他们打着瞌睡站在大殿上,等着祈帝的大驾光临。 太监细软的声音响起,众人立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定睛一看,这公公竟然是文妃身边的宁山公公,也不知道这安在山跑去了哪里。 正疑惑着,众人就看陆巡一袭华美的龙袍从走到殿中,他的身后还跟着一袭白衣的温庭弈,而温庭弈的手中则捧着一个托盘,盘中放着一卷圣旨。。 眼看着众人大眼瞪小眼,陆巡站在龙案前勾唇一笑,朗声道:“众卿今日能来参加朕的登基大典,朕分外心悦。” 一声落下,满堂寂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