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软香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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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半个月时间,一路从永丰城逃到临安,龚俊和张哲瀚两人连斗嘴都没力气了。 只要他们有想歇脚的念头,刚停下来修整片刻,张哲瀚掌心的蝴蝶就如同催命符一般开始闪烁,洁癖的龚俊都受不了自己此刻灰头土脸的模样了,他游历路途中不说多花枝招展,起码是清整光洁的,哪有几时如此狼狈。他喘着粗气接了一口山泉水喝,问道:“你用在我身上的法子,是不是南诏也用在了你身上?” “……嗯,他们得到的搜寻范围只有大概,不会太细。” “这样逃下去不是办法,他们迟早会找到我们的,你就没有什么解决的法子吗?” 张哲瀚拂开被风吹乱的发丝,沉吟许久才开口:“……有,只是需要一间密室闭关一天,切断连接,才能甩掉他们。” “这荒郊野岭的,我上哪给你找密室。”龚俊环顾四野,忍无可忍,“你说你一个少族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什么想不开的非要跟着我,南诏还没有你的容身之地吗?” “无聊啊,我就是要出来看看,你倒管挺宽。”张哲瀚傲慢地看着他,“别忘了你的命在谁手上,不想回合欢宗了,那我们一齐回南诏做药人。” “……我们再谈谈密室的问题吧。” 于是,龚俊带着张哲瀚混进了临安城。作为江南最繁华的大都市,这儿可比永丰城不知大了多少倍,人烟浩穰,楼宇鳞次栉比,就算南诏确定了他们的方位,一时半会也无法确定。 龚俊从路边买了两个帷帽遮挡相貌,还借了张哲瀚件外袍遮挡一身过于显眼的红衣,两人在大街小巷里转悠找路浪费了不少时间。主要还是张哲瀚头一回进城,事事都好奇,龚俊又不好训斥他,生怕少族长一发脾气,他的下身立马起立,只好跟在少族长身后付钱,买了一堆哄小孩的玩意。 穿过纸醉金迷的岱兴坊,临安城最大的青楼楚馆汇集处,街道上冷冷清清,沿街大门紧闭,只有遗弃的花灯在风中摇曳。 龚俊来到一间名为软香阁的院门前,敲响了门,许久之后才有小厮开门,他只探出了个脑袋,张口就骂:“哪个不长眼的小畜生,白天不开门,赶紧滚!” 说完就要关门,龚俊手疾眼快,半只脚卡在了门的缝隙中:“劳烦通报一下,我找逢山君。” 小厮理都不理:“您哪位,傍谁的名?” “……严皓月。” 小厮这才正眼打量了两人,迟疑片刻,似乎觉得严皓月名声这么臭,倒也不会有人假装借她之名行事,点头示意他们进来。 若不是走投无路,龚俊也不会有求于人。这逢山君不是别人,正是严皓月的老相好,龚俊下山前,严皓月就嘱咐他,倘若遇到了困难无法解决,报她的名号去寻逢山君就行。能与严皓月这个大魔头狼狈为jian的,能是什么好人。龚俊早就听闻,风月行当有名的“玉面圣手”逢山君,容貌非凡,一手医术更是非凡,只不过行事随性,令人捉摸不透,有说他悬壶济世、疏财重义,曾在饥荒时大开粮仓施恩布德,也有说他性情不定、恣意妄为,曾无比珍爱一盏五彩琉璃灯,却又挑断了制作工匠的手筋、打断了他的双腿,放火烧毁了工坊。 此刻,张哲瀚与龚俊一同坐在了软榻上,长桌对面端坐着一位斯文俊秀的男子,半束着发,敞着衣领,长眉入鬓,鼻若悬梁,唇若涂丹,五官精致十分,却在眼尾唇边无端带出了一丝媚,正是逢山君,他提起茶壶为二位来客添了茶,茶香悠悠,是极为上等的云雾茶。 “想当初,我第一次见到严皓月的时候,也是同你们这般大的年纪,她下山历练,我初出茅庐,但我性子急,与她说不上两句就要打起来,交手了半柱香时间,竟是没分出输赢,两人都挂了彩,她便怒气冲冲地说明日还来找我再打一场,定要打到我输,如今一看,早就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连她的小师弟都这么大了。”逢山君将两盏茶往前推了推,“二位请用。” 而龚俊只注意到了他的手,那是一双肤如凝脂、软若无骨的手,指甲圆润,指尖透着粉,连一处茧子都寻不到,似乎大胆摸上去,也是柔软且滑腻。但龚俊压根不敢小看他,能与天资卓绝的严皓月打成平手的,又怎会是庸庸之辈。 龚俊接过了茶品了一口,醇香丝滑,但他只尝了一口就放下了茶盏。 “不知二位怎么称呼?” “在下龚俊,他叫张哲瀚。” 逢山君含着笑望向入座以来便不再开口的张哲瀚:“这位小兄弟,似乎不是中原人士?” 龚俊替他回答道:“他来自南诏。” “哦?”逢山君眼里笑意更甚,“瞧你们这一路舟车劳顿,如今又来寻我,怕是惹上了什么事吧?让我猜猜……你们是私奔对不对。” “……不是,前辈说笑了。” “那为何你的后脖处有和他掌心一样的纹样,难道你们是义结金兰的兄弟?” 龚俊自逃出南诏那日起便一直忙着逃亡,后颈发热时也未想过缘由,如今被逢山君点破,也只是愣了一下,他早就知晓张哲瀚在他身上下了什么,只是不知道就在后脖。 他摇摇头:“也不是。” 逢山君沉吟道:“……难道你是,受制于他?” 龚俊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话锋一转提到了需要密室的事宜。 倒是逢山君穷追不舍:“若你有什么难处,不如直说,鄙人虽医术平平,但还是可以帮上一二的。若你有心遮掩,何来求援的诚意,让我伸出援手呢?” 张哲瀚抬眼了,他速度极快,长鞭就从腰间甩出,攀上逢山君的右臂,如蛇一般蜿蜒游走,勒住了对方的咽喉,顷刻间,他便欺身而上,掐住了逢山君的命门。 张哲瀚一脚踢翻了他一口未动的茶盏,终于开口说了他进入软香阁来的第一句话:“在茶里下春药,这就是你的诚意?” *** 龚俊看向逢山君,这是一个很好看的男人,但也是一个很危险的男人。 自古医毒不分家,一个术精岐黄的大夫,也一定很会用毒,“玉面圣手”逢山君正是如此。 眼下,他被揭露了不耻的行为,却脸不红心不跳,依旧一脸风轻云淡:“只是可惜了我上好的茶。” 他笑眯眯地说道:“严皓月既然把两名童男送到我府上,也该知道会发生些什么,我下点药,也只是心疼你们,想让你们少受点苦。” 龚俊的手早在张哲瀚动身前就放在了剑柄上,闻此张狂的言辞,不禁皱了皱眉。他自小在合欢宗长大,已服过不知多少种春药,身体早就有了耐药性,逢山君的这点药如同毛毛雨一般,对他不起作用,只是张哲瀚贸然动手,他不能确保自己能打过这位成名已久的前辈。 “你现在不如心疼心疼你自己。” 面对张哲瀚的狠话,逢山君丝毫不怕自己的命门就掐在对方手中,伸出未被制住的另一只手就要去抚摸张哲瀚的面颊,语调轻柔:“我倒是挺喜欢你的,不如跟了我,我医术很好,制毒也不差,床技更胜一筹,比那合欢宗的小子好得多了。” 张哲瀚哼了一声:“床技,好像谁不会似的。” 他接着说:“况且,无论是谁来追杀你,我都可以保你平安。” 张哲瀚打掉了他的手:“你都不知道他们是谁,怎么保我?” “……跟我上一次床,这次的追杀我便帮你遮掩过去。” 此时此刻,一只血蝶散发着淡淡的荧光,落在了龚俊面前的茶盏上,龚俊心头一紧。南诏已经跟来了,他们再不解决密室的问题,怕是真的逃不了了。 张哲瀚的掌心早已闪着光,他却视若无睹,松开了制住逢山君的手,收回了长鞭,轻飘飘地回了句:“好啊,比试一场,输了我就同你上床。” 风月行当的比试,自然是床技。 龚俊看得最多的就是合欢宗的床技比试,如同吃饭喝水一般频繁,自然没什么稀奇,但是他知晓,逢山君若是正统的招数,那么张哲瀚必不可能赢,因为他在南诏时就已经领教过,张哲瀚在他的指法下溃不成军;但张哲瀚那一手魅术也是不是吃素的,只要逢山君近不了他的身子,胜算就会大很多。 “哲瀚小友,就在这里吗?” “就在这里。” 龚俊只觉得张哲瀚狂妄到不行,他注视着张哲瀚握着鞭子微微颤抖的手,竟然察觉出对方的一丝兴奋。 “我还没有与南诏人士比划过床技呢,请吧。” 逢山君话音刚落,张哲瀚就用手撑着长桌,双腿旋转,脚趾带起桌上的茶壶把手,把温热茶水泼了逢山君一身,从头顶到领口一片湿润,鬓发湿透贴在脸颊,白色的长衫透出rou色,看起来可怜极了。张哲瀚绷直了脚背,挑逗温情又色情,足尖从下巴下划,依次拂过喉结、胸口、胸膛,然后大拇指用力在对方乳首上一碾,金色的足铃在脚踝上一颤,铃声清脆。 龚俊第一次注意到张哲瀚的脚,如初生的荷苞、半弯的新月,指肚小巧圆润,那足铃更是点睛之笔。 逢山君不愧是成名多年的高手,他轻喘一声,又媚又娇,伸手轻柔地握住了对方的足尖,拇趾在脚心一蹭,手就顺着脚踝往小腿摸去,握住小腿往自己怀里一拉。 在旁人看来只是情人之间缠绵推拉,逢山君还占了下风,其实不然,只有身处其中的张哲瀚才知道,那看似柔弱无力的手,牢牢捏住了他,动弹不得。 两人不是势均力敌,甚至,逢山君还要比他强上许多。 不过,天赋异禀的少族长压根不怕,他顺势被拉进了对方怀里,凝气的足尖在逢山君胸口一点,rou眼可见逢山君气息一滞,手指一松,他便用双腿牢牢锁住了对方的腰腹,把桌上的云雾茶灌进了逢山君的嘴里。 几乎是同时,逢山君腰腹发力,两人上下位置颠倒,那盏茶反而倒了张哲瀚一身,他也不恼,沾了身上的水珠就抹到了逢山君的唇上,开口道:“你很强。” 逢山君对上他的视线,笑得眉眼弯弯:“怎么,你是要认输了吗?”笑容还未消退,眸子里就失了光彩,四肢疲弱地倒在了张哲瀚身上。 张哲瀚把他推开,随手扯过旁边的布帕擦了擦身上的水珠,丢在了逢山君胸口上,继续说完那句话:“……你很强,但是你太自大了。” 鞭子立即把逢山君捆了个严严实实,他踢了一脚逢山君的脑袋:“现在来谈谈密室吧。” 回神后的逢山君看清了自己的处境,笑容妖异又疯狂:“我可没输,你难道不知道床技比试的规则吗?我可是半点反应都无,你怎么又算赢。” 龚俊看了一眼逢山君软趴趴的下身,这点他再明白不过,风月行当的床技比试,无论上位者下位者,先泄身者为输家,是亘古不变的规则,若是逢山君没有反应,张哲瀚怎么算赢。 他有些担忧。 反倒是张哲瀚冷漠地扫了一眼逢山君,语出惊人。 “你是个天阉,要是能硬起来就是有鬼了,你不如摸摸后头,是不是早已发了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