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佑天劝住了,他难得摆出一副长辈模样,只问:“佑天,这次群玉山会英才俊杰太多。其他门派也就罢了,反正都比不上你。可天幕海么,谁也摸不清他们的底细。我知道你心性极高凡事都要较真,毕竟世事无常……” 苏流沙想了半天,也不知怎么提醒齐佑天。这次群玉山会是天幕海主办,能耍猫腻的地方太多,他只希望齐佑天能有个心理准备。 可齐佑天淡然镇定地答:“多谢苏仙君惦念,不管万事万物,我自一剑破之。若我输了,是我修为不精。” 纵然齐佑天年纪不大,他身上自然而然就透出一种睥睨天下的气魄来。 那种气魄是压倒性的咄咄逼人的,即便苏流沙比齐佑天修为高出太多,他也情不自禁手指颤抖了一下,桃花眼一点点合上了,唯有眼角那颗泪痣越发鲜明。 他伸手遮住了脸,似是惆怅又似回忆,过了好一会才道:“年轻真好啊,一看到你,我就想起来几百年前的白羽。” 白羽,这个声名太高的名字终于又被人提了起来。齐佑天长睫一颤,问:“白羽魔尊,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不过刹那,苏流沙刚才的精神头已然没了。他赖歪歪半躺在软榻上,一双眼睛不看人只看天,“他么,和你一样,是个剑修。人长得好看,剑法也太厉害。” 陷入回忆里的苏流沙不需人接话,自己就能把诸多往事一股脑全都倒出来,“我第一次碰到白羽,是在群玉山会,四百九十五年前的那次群玉山会。白羽是个魔修,虽说魔修的名气比现在好上一点,然而也遭人歧视。他才刚刚筑基吧,修为也太低。而且还是个散修,没有师门也无人替他撑腰。” “有人见他长得好看,说了一些不大中听的话,白羽就笑眯眯地听,没半点反应。于是那人更过分了,谁知白羽说出手就出手。只一剑,斩断了那混账的五根手指头,都没出血。” 苏流沙半直起身,用一双眼睛盯着齐佑天看,似在借此回忆故人,“倒没看见什么剑气冲天什么光华万丈,然而那一剑真是快,快到所有人都反应不来。” “那混账是个世家子弟,自然有人替他寻仇。纵然被好几个金丹修士围着,白羽还是不慌不忙。末了他还是笑着问,说阁下这五根手指头现在捡起来,还能接得上。要是再耽搁一会时间,就得把胳膊砍下来再吃灵药痊愈,方能变得完好无损。不知阁下选哪一种?” 就连打扇的侍女也不自觉呼吸放缓,唯恐惊扰了主人的思绪。苏流沙眯着眼睛笑,“于是那些人走了,临走之前还撂狠话,说什么群玉山会上定要给他好看,白羽全然不在意。” “群玉山会开始第一天,白羽一举成名。他打败了所有对手,只出一剑,从没谁能让他使出第二剑。哎,那等惊才艳绝的人,现在也找不到第二个。” 苏流沙又是啧舌又是叹气,他浑身上下那股懒散劲又出来了,活像没有骨头一般倒在了软榻上。 周围陷入了一片寂静,似乎所有人都在遥想那一剑的风华,以及无人可敌的白羽魔尊。斯人已逝,过去的事情,终究是无法得知了。 苏流沙忽地补充一句,“忘了说了,那位有眼无珠被白羽削了一剑的混账,就是我。” 这句话成功让齐佑天惊讶了,他不动声色把小师弟往旁边拽了一下,生怕这位没正形的仙君起了色心,不顾身份调戏小辈。 “不打不相识嘛,我被白羽折服以后,乖乖去找他道歉,又送上东西赔礼,可惜被尽数退了回来。” 苏流沙扬了下眉。一回想起当初的事情来,纵然他受了冷遇,也能沉浸在回忆里暖暖身,竟然不觉得自己这等前倨后恭的行为有多难看,“白羽这等美人嘛,剑法又这样好。说到底,我也从未记仇。也许是瞧见我一片诚心,群玉山会结束以后,白羽竟然与我交换了传信印记。” “大约我也能算他半个朋友,虽然白羽不会承认就是了。” 一说到这苏流沙不由怅然,他还伸出手来给齐佑天虔子文特意展示了一下,“喏,就是这只手。后来我找灵药接上了五根手指头,和以前一样灵活,也看不出什么区别。” 话虽如此,齐佑天也能看出,他右手五根指端有一截细细红线未褪,这是重伤愈合的证明。 “你若问白羽是怎么个人么,他能让我心甘情愿被他砍一剑都没怒气。我这几百年来找遍天下,也未见一人有他七分容颜,不如不遇倾城色。” “当然,小师侄年纪再大一些么,肯定也差不了。”苏流沙话锋一转,对着虔子文时格外和颜悦色,“你不是白羽那种凛冽高绝的人,也不必活成他那样,太累了。” 被安慰的虔子文都快听得窒息了。他全然没料到,自己在苏流沙口中竟会得来这么个评价。 若说他那张脸有多好看,虔子文一直没多大自觉。有时候长得好看不仅不是优势,反而是天大的麻烦。 他死去活来好多次,多半缘由都出在这张脸上。再说他是白羽的时候,和苏流沙也不算多亲近,怎么就至于让他念念不忘了? 齐佑天又把虔子文往自己身边拽了拽,甚至不声不响挡住了虔子文大半张脸,“多谢苏仙君的提醒,小师弟明白了。既然苏仙君已经累了,我们就不再打扰了……” “看你这小心眼的模样。”苏流沙百无聊赖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俩快走,“我这一生,已然决定为白羽守身如玉,我还能对你师弟出手不成?” 去他的守身如玉,虔子文暗地里磨了磨牙。他什么时候和苏流沙这么亲昵了?要是换成白羽听到这句混账话,苏流沙再挨一剑也不冤枉。 齐佑天就要拽着虔子文离开,谁想一直没正行的苏流沙忽然说:“齐师侄,你是个剑修,本该心中有剑也只能有剑的剑修。” “现在你的心里不只有剑,还有了一个人。我希望你明白,你已经做出承诺,就不该违背誓言。若你敢干出什么斩断情念的混账事,我会替小师侄教训你。” 齐佑天没回头,他只说:“我不会,我心中有剑,也有小师弟。两者皆不可舍,皆是我所求之物。” 话虽如此,他把虔子文的手更攥紧了些,好像生怕虔子文溜走一般。 “希望如此,最好如此。”苏流沙的叹息声很快被抛在了后面。 直到走出好远以后,齐佑天才道:“我不是李廷玉,我做不出来杀爱正道的混账事。” “我知道。” 少年剑修不走了,他执起虔子文的手,把那只素白修长的手放在了他的胸膛上,“小师弟,你是我的执念,也是我的剑心。剑在一日,我就护你一天。哪怕你现在想逃也晚了,我不许你后悔。” 虔子文能感到少年心脏的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