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冷淡
性冷淡
九月的清晨依旧闷热得有些透不过气，头顶的风扇吱呀转动，带着炙热的夏风，卷过教室的每一个角落。 正式分班的第一天，班里就已经三两结对，大家都找到自己相熟的人谈论着各自的话题，早读课前难得的朝气。 窗外的梧桐枝叶苍郁，朝着旭日方向肆意生长。 班级的门被打开，原本扎堆的小团体都迅速分散开，坐回自己的位置。 他们的班主任是一位看着很有亲和力的女老师，说话温温柔柔的，感觉没什么脾气。 她先是说了些新学期鼓舞士气的话，接着开始讲班委选拔的事情。 “因为班长的职务比较重要，所以我就自作主张先定下了江祈年同学，后期有异议我们可以再调整，其他的职务可以找班长报名。”话还没说完，班里大半的视线就已经开始寻找话题中心人物的身影。 林侨姗敲了敲讲台，示意大家回神，“江祈年今天校门口查早勤，晚一点才会回班。” 话音刚落，班级的门再次被推开。众人闻声抬头，对上的是一张精致白皙的脸。 喻知南明显是跑上来的，被绑高的马尾发梢堆在颈侧，气都没喘匀。 “报…报告。”少女站在门口，因为着急跑上楼梯，脸上还带着还未退散的红晕。 林侨姗刚想开口，后面又落下一句“报告”。 喻知南转头，就见江祈年气定神闲地站在她身后，手上还拿着年级名单。 江祈年也垂眸看她一眼，眸光冷淡得不带有半点情绪。 喻知南偷偷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林侨姗点了点头，也没计较喻知南迟到的事，示意道：“都先进来吧。” 喻知南扫视了一眼班级，发现只有江祈年的同桌位还空着。 “……”她极不情愿地挪着步子跟他一起走向座位。 喻知南坐在靠近走道的那一侧，刚坐下屁股还没坐热江祈年又被林侨姗叫出去，她只好又起身让他。 看他跟着林侨姗出了教室，喻知南舒了口气。 她的前桌趁机转头问她：“怎么了，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 她俩分班前就认识，喻知南找到倾诉对象，像打开了情绪开关，开始向她吐槽，“我踩点进的学校被他逮住非说我迟到，跟他据理力争十分钟结果还是记我名字，无语了我真是，还跟我一个班的，前脚刚到班后脚他就上来了，他踩得风火轮吧跑这么快。” “江祈年？” 喻知南点头，“对啊。” 乔一“啧啧”两声，“没办法，谁让你这么倒霉碰上个秉公办事的主呢。”顿了会她又说，“不过江祈年真的牛逼人物，这次分班考年级断层第一，跟第二差了多少来着。” 喻知南脱口而出：“50。” “你怎么知道？” 她挑眉，“因为我就是那个第二。” 乔一转过身朝她比了个大拇指，“你也很牛逼。” 江祈年这一去有点久，等再看到他的时候下课铃已经响了有一会。喻知南撑着下巴跟前桌聊天，脑袋一偏正好看到江祈年在班级门口被一个女生拦住，那个女生一脸害羞地给他递了个东西，他没接，说了两句什么，又见那个女生一脸失望地走了。 喻知南冷哼一声，“性冷淡。” 乔一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想到什么她又问，“江祈年很受欢迎吗？” “高一的时候，是挺多人追的，毕竟长得帅成绩又好，大一半女孩子都喜欢这类的。现在不知道，反正肯定没有以前多了吧，很多人都觉得他装。”末了她又慨叹一句，“爱而不得，因爱生恨。” 江祈年进班，两人默契地止住话题。 余光看着江祈年朝她的方向走来，喻知南突然萌生出了一个很强烈的想法，她偏想看看江祈年这样长在雪山之巅的雪莲自甘坠入泥潭，染上欲色的样子。 想到刚才乔一告诉她的班委报名的事情，她侧身转向江祈年，指尖敲了敲他的桌子，“班长。” 她故意靠得很近，江祈年感受到有些超过的社交距离，后退了点避开她。 喻知南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仍是笑得很甜，“老师说班委找你报名。” 他“嗯”了声，抽出名单开始找喻知南的名字，“你想做什么？” “班长助手。” 喻知南观察着他的反应，这话一出江祈年正要落笔的笔尖一顿，终于抬头看她，“没有这个职位。” 喻知南存心逗他，佯装可惜地“啊”了声。 看她没安什么好心思，江祈年没再搭理她，拿起名单准备放到一边，喻知南按住他的手，“诶别。”她抬了抬下巴，“你写个副班长吧。”多少能扯上点关系。 江祈年把手抽回，三个字写得很快，他的字落笔收笔都很利落干脆，笔锋犀利，跟他本人一样。 原以为这个岗位会很抢手，喻知南在心里都把拉票词过了一遍了，结果报名的就她一个。 老师一脸欣赏地看着她的时候，她为自己的图谋不轨短暂地感受到了一丝羞愧。 直到喻知南快被盯到发怵，林侨姗才终于开了口。 “江祈年呢？” “他被老师留下了。” 林侨姗点点头，没太在意，“哦那你待会转述给他好了。” 她接着说，“就是老师得麻烦你们一件事，每天晚上晚自习下课，可能要辛苦你们晚走十分钟，留下来检查教室的机械设备有没有断电，然后把门窗关了，不用每天都留，你俩轮流就行。” 乔一正好来送作业，跟喻知南前后脚出的办公室。她快走几步追上喻知南，搭上她的肩，“知道为什么没人报名了吧。” 喻知南挑眉看向她，乔一继续解释，“林侨姗班上的班长和副班，说白了就是给她打零工的，像刚刚她跟你说的那件事，明明让最后一个走的人顺手做一下就可以了，非得让你俩留下来。” 喻知南拍了她一下，“你不懂。” “啊？” 对喻知南来说早走晚走没什么区别，这种天赐的独处机会必然得好好利用。 “老师让我俩每天晚上一起留下来检查教室。” 刚到座位，还没等江祈年问，喻知南就撑着他的桌子跟他宣布这个消息。 “两个人？”江祈年有些怀疑地看着她。 喻知南脸不红心不跳地点头，“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好在他没在说什么，转头继续研究题目。 喻知南坐下，把椅子往他那拉了拉，“这题我也不会，也教教我。”还装模作样地拿了张草稿纸，其实连他写的是哪科都没看清。 出乎意料地，江祈年没有拒绝她，他把试卷往她那移了点。 “根据法拉第电磁感应定律先求解a做平抛运动的初速度，公式带进去算出来是0.4。” 喻知南撑着脑袋看他，有些愣怔出神。不得不承认江祈年确实是好看的，并且他的脸绝对符合这个年纪绝大多数女生的审美。他很白，五官优越，面部线条干净流畅，但他周身自带疏离感，显得整张脸都清冷漠然。 “所以他的电荷量是0.58。” 看她双眼呆滞明显在走神，江祈年皱了皱眉，问道，“懂了吗？” 喻知南回过神，笑意在唇边轻漾，回答地很诚实：“没有诶，你再讲一遍。” 江祈年抬笔又写了个公式，淡声道：“认真听。” 喻知南撇撇嘴，“知道了江老师。” 江祈年纠正她，“不用叫我老师。” 她笑意更盛，“好的江老师。” 江祈年拿她没办法，索性专心讲题。 他讲题很细致，会把每一个步骤细化，怕她听不懂还把公式都写在试卷上，原本心思根本不在题上的喻知南跟着他的思路弄懂了整道题。 开始只是想调戏一下江祈年，没想到还顺便白嫖了一道题。 喻知南是个闲不住的人，下课铃一响她就往外窜，看天看低看空气，就是不喜欢在教室待。她每次回来江祈年都在座位上坐着，跟被钉子钉住了一样。 没有社交总有尿吧，“你不用上厕所吗？” 江祈年在做去年大市的模拟卷，头也不抬，“去过了。” 喻知南明显不信，“我出去到现在也就两分钟，你上厕所这么快呢？” 她停顿了一下，江祈年眼皮一跳，就听到她继续说，“你不会……有问题吧？” 江祈年被气笑，无语地转头看向她：“我上节课课间去的，你这么关心我上没上厕所干什么？” 喻知南眨眨眼，“我看你一直待在教室，怕你憋出问题。” 正好上课铃响，江祈年没再搭理她。 晚自习结束，喻知南十分自然地理完书包就想往外跑。 江祈年出声问道，“去哪？” “回家啊，还能去哪？” 他不语，沉默地看着她。 她疑惑了半晌反应过来，“哦哦哦哦哦！”她把书包丢在桌子上重新坐下，“不好意思啊这个铃声我有点条件反射了。”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江祈年上去关投影，喻知南撑着脑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江祈年一抬眼就对上她不容忽视的视线，让人想不多想都难。 “喻知南。”他走到她身侧，垂眸看着她。 “啊？”她慢半拍地移开撑着脑袋的手，靠向椅背，“可以走了吗？” 他看了眼时间，拎起书包，“走吧。” 喻知南点点头，出教室前帮他一起把窗户关了。 月光被云层半掩，只剩下悉数不尽的静谧，路灯昏黄，把并行的剪影照得暧昧。 两个人都是走读，出了校门见喻知南还是脚步不停，江祈年难得主动开口：“没人接你吗？” 喻知南闻声抬头，挑眉看向他，“你不也是？” 江祈年正经回她，“已经十一点了，你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了走夜路很不安全。” 她突然问道：“你家住哪？” 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话题跳跃太快导致他没什么防备，如实道：“清水苑。” 喻知南很会顺竿子爬，“正好顺路诶，那你送送我。” 怕他拒绝，她用他的话堵他：“女孩子走夜路很危险的，万一出了什么意外……” “好。” 喻知南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没想到他答应地这么爽快。 江祈年瞟她一眼，“到小区门口。” 她眉眼漾开笑意，“行。” 一路上都挺安静，喻知南心情很好地跟着耳机里的歌轻轻哼着，江祈年静静跟在她身后。难得车流川息，打着远光灯呼啸而过，很快街道又恢复寂静，只剩几盏交错的路灯洒落零碎光亮。 喻知南突然转头，“你在班级群里吗？” “嗯。” “哪个是你啊。”她划动着群成员的页面，倏然眸光一定，“啊找到了。” 她停住脚步，有些狐疑地看着江祈年，又低头看他的资料页面，“这个是你啊？” 江祈年被她搞得一愣，“怎么？” “头像这么帅？”属实是没想到江祈年这样的人还会用动漫头像，“我以为你只会用纯黑图片当头像呢。” “为什么？” 喻知南跟他科普，“网上那种高冷冰山男学霸的头像都是纯黑的，看着比较容易装13。” 他无奈笑了，“你这是什么刻板印象。” 喻知南盯着他，“江祈年。” “嗯？” “你笑起来好好看。”虽然只是一瞬间，但也被她清楚地捕捉到了，“以后多笑笑。” 她又晃了晃手机，“记得通过好友申请。”说完后退两步，“我家到啦，你也早点回去，明天见！” 天色昏沉，月光的阴影遮掩住了他悄悄红了的耳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