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IF 顾续明重生（下）

    在病房楼下等待沈黛的短短半个小时，对顾续明来说，煎熬得有如地狱。

    想象力并非总能带来美好的事物，他担心贺杭向沈黛表明心迹，担心沈黛做出妥协，跟青梅竹马在病床上发生点儿什么，担心自己再次出局。

    幸好，前世被沈黛视作透明人的那段日子，将他的精神磨练得无比坚韧，他焦虑地抽完手里的烟，下车绕着大楼走了好几圈，艰难地克制住自己，没有冲上去。

    看到沈黛红着眼圈走出来，顾续明调整好表情，快步走向她，低声问：“还好吗？他脱离生命危险了吗？”

    沈黛一言不发地坐进车里，沉默了一会儿，低声抽泣起来。

    方才，她看着贺杭毫无生机的样子，险些松口，答应做他的情人。

    可她到底还有自尊。

    顾续明没有追问沈黛为什么哭，而是抽出两张纸巾，叠成规规整整的长方块，动作轻柔地为她擦拭眼泪。

    他越擦，沈黛哭得越厉害。

    她不管不顾地伏在他腿上，握住宽大温热的手掌，贴向柔嫩的脸颊。

    顾续明激动得快要喘不过气。

    他仓皇地转向左边的车窗，在玻璃反射的影像中，看到一只原形毕露的野兽。

    那只野兽圆睁着猩红的眸子，獠牙森然，口水乱流，毛茸茸的大尾巴在身后拼命摇动。

    “续明，帮我忘了他吧……”沈黛被泪水模糊视线，大脑也变得迟钝，侧着脸在顾续明的手心里蹭了蹭，声音可怜又诱人，“帮帮我……”

    顾续明强提最后一线清明，把尾巴藏好，低头轻吻她的发顶，低声道：“好，我帮你。”

    这天晚上，顾续明在五星级酒店开了一间总统套房。

    重活一世，他取代贺杭，成为沈黛的止疼药。

    不过，他谨慎地把握着节奏，在沈黛坐到大腿上主动求欢时，装出副坐怀不乱的模样：“黛黛，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不能为了赌气，仓促地把身体交给我，我也不该趁人之危，借机满足自己的私欲。”

    沈黛被顾续明踩到痛脚，脸上血色稍褪，和他拉开距离，恼羞成怒道：“那你还说什么帮我的话？还开什么房间？不愿意就走啊，我又不会勉强你！”

    “你误会了。”顾续明顺势跪在地上，由于前世当过她的狗，这个动作做得行云流水。

    他仰视着她，桀骜不驯的眉眼在这一刻变得温顺又柔和，两只手从她的脚踝慢慢溜进裙子：“黛黛，或许我可以用别的方法哄你开心。”

    沈黛第一次和异性亲近到这个地步。

    他刷新了她的认知，身体力行地告诉她，手指能够变得多灵活，唇舌又能变得多柔软。

    两个人在床上纠缠了半夜，沈黛红着脸从被子里钻出来，怔怔地望着顾续明的眼睛，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做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

    他能从她这里得到什么？

    “我担心你会后悔，希望多给你留一点时间和空间。”顾续明驾轻就熟地扮演着合格的备胎、体贴的情人和成熟的伴侣，“我比你大几岁，遇事总得多考虑考虑，不能不负责任地占你便宜。”

    沈黛被顾续明的态度打动。

    她跟着他回到英国，一边挂心贺杭，一边咬着牙继续学业。

    在顾续明的陪伴和鼓励下，她竟然取得了不错的成绩，获得知名教授的青睐。

    顾垣探亲的时候，顾续明正式介绍沈黛和他认识。

    顾垣惊讶地发现，养子收起玩世不恭的样子，在心爱的女孩子面前，表现得稳重又得体，高兴之下，提出让他回国历练，为继承家业做准备。

    顾续明在桌子底下捏了捏沈黛的手，直言拒绝：“叔叔，我想多陪陪黛黛，她什么时候回去，我什么时候回去，如果她打算在这边读研读博，我就跟几个朋友合伙赚点儿钱，买套她喜欢的房子，留下来定居。”

    他甚至建议顾垣提早退休，把顾氏集团交给职业经理人打理，搬过来养老。

    顾续明对两个人的未来过于深思熟虑，过于郑重，和贺杭形成鲜明对比。

    沈黛既心动，又心慌，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他的追求。

    她还没想清楚，病骨支离的贺杭便瞒着医生和护士逃出医院，孤身一人漂洋过海，堵在宿舍楼下。

    贺杭看清沈黛颈间斑斑点点的吻痕，意识到自己的盘算落空，风筝线彻底脱手，不顾旁人异样的眼神，崩溃地大哭起来。

    沈黛听他说完这么多年的试探和算计，气得浑身发抖，看着他涕泪横流、不再漂亮的脸，又感到难言的畅快。

    她挣扎在旧爱和新欢之间，出于对顾续明的信任，诚实地承认自己的动摇，甚至隐隐地盼望他给出中肯建议。

    顾续明依旧温和地看着她，连脸色都没变一下，低声道：“黛黛，我理解你的想法，这确实很难选。要不我们各自冷静冷静，等想好了再见面吧？”

    离开顾续明的照顾，沈黛才意识到习惯有多可怕。

    负面情绪无处排解，偶然发现的宝藏餐馆和小众酒吧无人分享，少了他的保护，她不敢去偏僻的地方，更不敢一个人走夜路。

    与此同时，他的疏冷态度也令她觉得委屈。

    他太镇定了，镇定得有些不真实，从不失控，从不发怒，完美得像个假人。

    沈黛只坚持了一个星期，就忍不住主动去找顾续明。

    她拿着他给的备用钥匙，打开公寓的门，意外地听到掺杂在流水声中的隐忍哭泣。

    她看到人前面面俱到的男人坐在浴室的地板上，黑衬衫被水湿透，鼓胀的肌rou好像要破衣而出，下半身仅着一条平角内裤，结实有力的大腿屈起，小麦色的皮rou上布满新鲜的血痕。

    他紧咬毛巾，手握匕首，正在自残。

    沈黛失声叫道：“续明，你在做什么？”

    顾续明闻言惊慌地看过来，丢掉匕首，掬起热水潦草冲掉腿上的鲜血，踉踉跄跄地奔向她，脚下一滑，跪倒在地。

    “黛黛，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过来，我不是有意吓你的！”他好像觉得这副脆弱的样子很不堪，又好像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挫败地用湿淋淋的双手蒙住眼睛，“我不想给你造成压力，不想让你看见我不体面的样子，更不想靠同情赢得你的心……可我太喜欢你了，一想到有可能被你抛弃，我就疼得难以忍受，不通过这种伤害自己的手段，根本没办法撑下去……”

    顾续明心想——

    装可怜又不是贺杭的独门秘籍，他也会，说不定还技高一筹。

    生死关头，不争就是争。

    沈黛震惊地看着跪在脚边的男人，心里的天平逐渐向他倾斜。

    如果贺杭和顾续明，注定要疯一个，选择从未伤害过自己的后者，良心上所受的谴责要少很多。

    两年后，沈黛在庄严的教堂，和顾续明举行了盛大的婚礼。

    婚后生活美满平静，除去住在精神病院的贺杭隔三差五自杀一次，带来些许阴霾，她的人生几乎没有缺憾。

    沈黛不知道，每天晚上，等她进入深度睡眠，顾续明总会睁开黑漆漆的一双眼，用陌生又狂热的目光欣赏着她，用舌头舔遍她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

    他在上一世吃够教训，除去自残，不敢再做别的小动作，不敢给贺杭下药，送对方早登极乐，更不敢勉强沈黛做那些迎合他古怪癖好的事。

    他必须藏好尾巴，一辈子和贪婪的兽性做斗争，努力保住脆弱却幸福的婚姻。

    这对他而言，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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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