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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路两旁是矮小的山坡和宽阔的梯田, 黑黢黢的,农舍透出星点光亮, 远远看着像萤火虫一般。 忽然一阵寒风疾来,冰冷刺骨, 奚薇忙站到彩邦背后, 格格又躲到她的背后。 彩邦咬牙长叹:“哇,好凉快啊!” 格格乐得直笑。 等风过去,三人又并排而行。 奚薇转头打量格格,问:“你冷不冷?” 小姑娘哈着气, 蹦蹦跳跳:“有点儿。” 彩邦问:“你姐给你买的羽绒服呢,怎么不穿?” “我怕弄脏了。” 奚薇搂住她瘦弱的肩:“衣服就是用来穿的,放在家里等于白买。” 格格说:“那我明天穿。” 等到了她家,拴在院子里的狗警惕地汪汪大叫。 菲亚打量着简陋的房屋,问:“meimei, 你平时都自己住吗,家里没有大人?” “平时住学校, 周末才回来。” “吃饭怎么办呢?” “以前都自己煮。” 彩邦插话:“她很厉害的,有时帮我妈打下手, 洗菜切rou什么都会。” 菲亚诧异:“你才多大, 没有亲戚照顾吗?晚上一个人会不会害怕?” “不怕, 习惯了。” 彩邦说:“她有亲戚的, 叔叔婶婶啊, 但她不喜欢去别人家住。” “为什么?小孩子需要大人照看才行的。” 为什么,当然因为太敏感,不想寄人篱下啊。 奚薇转开话题,问格格:“你妈今天有没有打电话?” “她晚点儿给我打。” 正说着,格格手机响了。 彩邦见状便道:“那我们先走了,你自己在家当心啊。” “好。” 众人等她把院门关上,转身原路下山。 菲亚有意无意地看了奚薇两眼,问:“她多大了?” 彩邦走在中间打手电筒:“十一二岁吧,还在上小学。” “你们怎么认识的呢?” “薇薇上山看地,被狗追,格格帮忙赶走的。” “她父亲呢?” “很早就去世了。”彩邦说:“她mama去广州打工,一年回来一两次。” “真可怜。” “留守儿童嘛,我们这里很常见的,不过格格现在好些啦,有薇薇这个长期饭票。” 奚薇实在忍不住:“请你叫我jiejie。” “我不要。” 霍良深突然开口,问:“看地是什么意思?” 彩邦闻言愣了下,想起自己刚才的话,反应过来:“哦,薇薇在山上租了块地。” 他又问:“租来干嘛?” 彩邦碰碰奚薇的胳膊:“对啊,你打算种什么?” 她在寒风里缩了缩肩膀:“没想好。” 彩邦打量:“你是不是手冷?” “嗯。” 他抬起胳膊:“放到我兜里。” 奚薇纳罕,把手揣进他的外套口袋,诧异:“怎么这么暖和?” 彩邦扬眉,得意的样子:“我年轻啊,身体好,不怕冷的,年轻你懂吧?” 奚薇觉得好笑,嗤一声:“你不要以为彩玉嫁出去就没人管得了你了。” 彩邦瞅她几眼,某句话在嘴里拐了个弯,最后只嘀咕:“反正我不会叫你姐。” 霍良深加快步伐,迈着长腿往前去。 回到街上,彩邦关掉手电筒,菲亚在寒风里瑟瑟发抖,往霍良深怀里靠,他抬起胳膊将她揽住。 奚薇挪开眼,转头去看热闹的街景。 “那边有篝火晚会,Anson,我们去看看?”菲亚问。 “嗯。” 彩邦也对奚薇说:“一起去吧。” 她摇头:“太冷了,店里还得做生意。” 于是四人告别,分道扬镳。 时间还早,奚薇回去把店门打开,不一会儿就有客人买烟买水,一波走了一波又来,生意很好。 不知过了多久,大约半个小时,篝火晚会应该还没结束,但霍良深和菲亚已经回来了。 他们牵着手,经过奚薇的店,往民宿走去。 隔壁依然热闹,那群年轻人直玩到凌晨。 奚薇关了门,上楼洗澡,准备休息。 屋外也逐渐静下来,街巷变得寂寞。 这种房子隔音都不太好,旁边就是彩邦他们家的民宿,有时二楼住进情侣,夜半三更的,奚薇会听见一些不该听的动静。 除了这点尴尬以外,她在镇上住得还算舒坦。 洗完澡,浑身暖烘烘的,等吹干头发,看看时间,已经一点过了。没有睡意。 当初选择来到西河古镇,并非抱着明确的目的,要在这里生活。其实她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跑来这儿。浑浑噩噩,无处可去,那时大概在想,就当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吧,反正她什么都没了,这世上唯一可亲的人也没了,孑然一身,要走随时可以,不差一时半会儿。 于是用所有积蓄租下这栋小木楼,开了间小商店。 她还想种地,想跟镇上的木匠学做手艺活。以前的愿望,趁着现在通通去实现,也算没有遗憾了吧。 只是没想到会遇见彩邦彩玉,还有格格。 奚薇冷漠警惕的本能在这里仿佛失效,他们的人情味和烟火气令她无法抗拒。 以前在清安,每个人都是冰冷的,脆弱的,只要她往后退一步,别人就会退十步。 可彩邦一家完全没有眼力见。 起初奚薇并不打算去他们那边吃饭,原本付了钱,让彩邦mama把饭菜装在保温桶里,她提过来,自己在店里吃。谁知到了中午,那姐弟俩就像土匪,嘻嘻哈哈地拽着她,几乎把她“绑架”到家中。 “客气什么,一起嘛!我们又不吃人!” 原来他们知道她在客气啊。 奚薇极力维持的分寸感丝毫不起作用。 后来又认识了格格。 她第一次去小朋友家里,仿佛走进一间正在发霉的房子,吓了一跳。铺在床上的褥子是破的,墙壁掉皮,桌上乱糟糟的锅碗瓢盆,隔夜饭都坏掉了。 格格的mama在她九岁时外出务工,难以想象九岁的孩子过这样的生活,也许她自己习惯了,意识不到苦涩,但旁人看着却很酸楚。 奚薇什么也没说,帮忙把家里收拾干净,然后让她以后放假回来跟着自己一块儿吃,有空就帮忙看店,她还能给她零花钱。格格起初不好意思,奚薇给她母亲打了个电话,很快谈妥。 日子就这么慢慢过着。 最难的那段时间,感觉和这世界的连接薄如蝉翼,脆弱得一碰既碎。 有天夜里她喝多了,烂醉,模糊间有人拿热毛巾给她擦脸,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拍背。 睁开眼,看见彩邦mama,还有两姐弟。 他们说,听见她嚎啕大哭,闯进来一看,地上的碎酒瓶子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