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谢谢你/救命之恩

    一瞬间我心头狂跳，下意识闪身到窗子视野以外，靠在墙上稳了稳心神后，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逃过一劫。

    我视线转向身旁的人——果然是昨天那个邋遢老头。

    他感受到我的目光，先是回了一抹友善的笑容，接着凑近我低声商量道：“我们现在得离开这里。等屋子里的人出来看到亚历克斯躺在地上，一定会在周围查看的，到时候再想走恐怕就走不了了。”

    我疲惫地点点头，脚却像被钉在了地上，一步也不挪。

    老头见我光点头却不动，急得他干脆拉住我的手往回跑。我任由自己被他带着离开这里，维持着回头的动作眼看着那幢蓝色建筑越来越远。

    老头拉着我跑了一路，直至再也看不见亚历克斯的小屋，才气喘吁吁地停下。他似乎为我躲过一劫而感到十分高兴，一路上都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我。

    “没事了！我们现在安全了！”他的语气中有着掩饰不住的雀跃。

    看着他高兴的模样，我心底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不要迁怒他，我在心底警告自己，是他救了你，出了意外不是他的错，要怪只能怪你自己。

    “谢谢你。”我向他道谢，然后把斟酌许久的问题问了出来：“请问你是如何知道我会遇到麻烦的呢？”

    “这个……早上我去看望你然后看到你留下的字，猜你应该是去镇上了……我很担心你所以就跟着去了。”老头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我平时在镇上流浪，没人愿意和我打交道，但我一直想有个朋友。昨天遇到你，看你好像也无家可归的样子，所以……但我去找你主要是想看看你需不需要帮忙，我……”

    “昨天的鱼是你放的吧？”

    突然被打断讲话，他愣了一下紧接着做出懊悔的神色，“你、你猜到了？果然做得太刻意了吗？我……我真的没有恶意，我只是太想和别人说说话了……我想，如果我对别人好，别人也会对我好吧……”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低垂着头不敢和我对视。我长长地叹息一声，再也生不出责怪他的情绪。都是可怜人，何必再互相伤害呢……

    知道这人没有恶意，我便也不再时刻防备，恢复好体力后，我料想这一时半会儿不好再回超市附近，便打算先回昨天歇脚的地方。回去的路上，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当然多数时候是他在说。

    他告诉我他叫莱纳斯，是位不受欢迎的流浪者，平时住在山上的帐篷里尽量避免出现在其他居民面前。他问我为什么要去找亚历克斯，在听到我回答是因为我认为亚历克斯会帮助我后，莱纳斯激动地打断了我的话：

    “天哪！你是从哪里听到的如此荒谬的言论？亚历克斯以前确实还算得上正直，但自从他失去贞洁后，他就成了一个作恶的伥鬼！他想把镇上单身的孩子们统统拉下水！多亏神佑才没有让他得逞，只是还是有几个孩子被玷污了……他这个恶魔！”

    之后，莱纳斯从怒斥亚历克斯到指责整个镇子的居民，说他们不知廉耻，婚前就丢弃了作为忠于神最重要的贞洁，婚后不依照神的意愿和伴侣生下更多子嗣传教，而是变成只知纵欲滥交的野兽。他还说这种痴于yin乱的人是背弃信仰的叛教徒，以后会统统下地狱……

    莱纳斯越说越激动，嗓子像劈叉了一样发出尖利的声音。我看着他眼中狰狞凶恶的闪光，虽然有些讶异但并没有多想，只当是他看不下去人们乱搞，太过愤怒了。

    很快我们就回到了我昨天的据点。莱纳斯不舍得失去我这个听众，便邀请我去他的帐篷做客，我想着反正自己一个人也是无聊，不如去他帐篷里看看。于是我们二人又继续往山的深处走去。

    等坐进了帐篷里，莱纳斯热情地给我端来水果。我不忍心吃一位年迈流浪者的储备食物，接过后便放在了一边。

    莱纳斯拘谨地搓了搓手，“还没问你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我昨天还是第一次见你……”

    “我来这儿有一年了，之前一直待在农场没有出来过。”

    “没出来过……没出来过好哇！这好哇！”莱纳斯赞同地点点头，“你一出来就会碰见那群野兽，这镇子上没几个好人了……”

    看他又要逮着这件事滔滔不绝下去，我急忙岔开了话题，“那这里还有谁算靠得住的？你认识谢恩吗，他怎么样？”

    “谢恩？他和我一样，是这里不受欢迎的人……目前还没听说他堕落的事。只是他性格实在差，我认为光冷漠这一点，他就算不上一个灵魂高尚的人。”

    莱纳斯对谢恩的评价不算高，我听了却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假若莱纳斯的话可信，那谢恩无论如何至少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变成残忍的yin魔——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实不相瞒，我去镇上就是为了找谢恩的。”我决定将自己的事告诉莱纳斯，看能不能劝说他帮我寻找谢恩，“谢恩是我的爱人，他前段时间突然消失了，我怎么找也找不到他。这里的人就如同你说的那样邪恶，我每次碰见他们……他们对我做的事叫我根本不敢大张旗鼓地找人。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求求你帮我找找谢恩吧，我实在走投无路了……”

    眼眶里早已盈满了泪水，说话时也不自觉带上了哭腔，我带着最后一丝希望恳切地望着莱纳斯。

    可莱纳斯的反应有些出乎我意料，他听后非但没有露出愤怒、怜惜之类的神情，反倒是之前面对我的友善和讨好仿佛变成了即将开裂的劣质油彩，要掉不掉地挂在脸上。

    “你说每次碰见他们……然后……怎么了？”他的声音也有些发颤。

    “他们强迫我……做了那种事……”

    “你你你——”莱纳斯“腾”地一下站起身，眼中变幻闪烁着难以置信、惊怒、恼恨的情绪，脸上完全变成了阴沉可怖的样子，他狠狠扣住我肩膀，“所以你结婚后还和别的人发生了关系？！”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他的指甲简直要抠进我的rou里，疼得我连连吸气，挥手想推开他的钳制，“你先松手好不好——”

    “你说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莱纳斯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红血丝爬满了他的眼球，看上去可怕极了。

    “是！是！”我被他这副狂怒的样子吓得不轻，根本来不及思考他的质问。

    闻言，莱纳斯的目光陡然变得阴冷，眼底好似翻涌着惊涛骇浪，但转瞬又恢复了平静。他松开了手，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我，目光一寸一寸地从我身上巡过。

    刚刚正暴怒的人突然又冷静了下来，我却不敢放松。莱纳斯喜怒无常，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有哪句话说错了，我害怕自己会触犯他的神经所以一动也不敢动。

    “对伴侣不忠……与人滥交……呵……还以为新来的人会干净些，也是，这种被诅咒的地方只会生出肮脏的人！”

    “你、你在说什么啊！这一切又不是我愿意的！”

    “哈哈哈哈——你在狡辩！就算是被强迫的但脏了就是脏了！”陷入疯狂的莱纳斯发出一阵瘆人的笑声，“被yin欲引诱的人不能再被称为人了，你们就该像畜牲一样活着！像畜牲一样！”

    “如今你落入我手里就是神的旨意！我要替神惩罚你——”